隆隆炮声响起，将刚刚睡着的江铁掌惊醒过来。他掀开披在身上的毛毯，推开车门往外看，看见团团火球从东边袭来，在距离他大约千米远的左手方向炸开，他做个深呼吸然后伸个懒腰自语道：“看来兄弟们干得不错，德国人这是恼羞成怒了。咦，这是德国人的援军？”

“司令，您不再休息一会？”副官江从古迎上来，递给他一条湿毛巾。

江铁掌擦了把脸，将毛巾递还的时候问道：“李大安呢？让他来见我。”

“是。”

李大安是南进支队的炮兵指挥官，手上拥有四门一百二十毫米口径的自行火炮，还有十余门三十毫米口径的战防炮。因为受地形的限制，白天炮兵并没有投入战斗。现在，因为德国炮兵的挑衅行为，很显然，江铁掌是准备动用炮兵了。

李大安很快赶到，刚能看清江铁掌的身影他就急切的喊道：“总座，这是要让我们炮兵上么？”

“五分钟之后能够进入战位吗？”江铁掌径直问道，问着手指隐约可见的德军炮兵阵地。

“当然，总座，您要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好吧，那现在就开动。”

“是！”李大安应着是，手已经从副官手上接过了话麦，然后就当着江铁掌的面，他意气风发的喊道：“兄弟们，我们刚才的辛苦没有白费，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开炮！是，正是德军的炮兵阵地。”放下话麦，他转头看到江铁掌诧异的眼神，嘿嘿笑了两声解释道：“兄弟们一直在帮着工程分队修筑炮兵通道，刚才听见炮响，忍不住就进入了战备状态。嘿嘿……”

江铁掌笑了，道：“好！未雨绸缪。李大安，如果你能重创德军的炮兵，我给你们记团体三等功。”

炮声响起，梅德莱斯心头升起复仇的快感，看向爆炸点的眼睛也眯了起来——他太期待出现中国士兵被炸飞的情景了。而不管那里是不是真的躲藏有中国人，泥石流场附近能够藏身的地方总共就那么多，而第十摩托化师的炮兵部队足有三十六门一百二十毫米口径的榴弹炮。在他想来，只要用这三十六门火炮进行点名式打击，那么即使不能重创中国人，也能让中国人心生忌惮从而不敢再实施骚扰战。那么他的士兵们绝大多数就能熬到天亮，届时大部队赶到，就不是他们被中国人追着打了，一切将颠倒过来——“等到大部队赶到，我会直接向古德里安将军请求由我们骑兵第一师继续担纲先锋任务。中国人，你们会为今天晚上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的……”梅德莱斯忍不住的意淫起来。而他脸上才因为意淫到的场景出现在摩蒂尔看来比较猥琐的表情，忽然，右前方的夜空亮了起来。

梅德莱斯和摩蒂尔以及他们身边诸多的手下齐齐转头看过去，下一刻，首先反应过来的摩蒂尔大声吼道：“快，快让戴德里斯转移阵地！”

他手下负责通讯联络的参谋赶紧手忙脚乱的去打电话，而他才将摩蒂尔的命令转述过去，他们右前方的天空已经多出了几枚流星。

正如李大安回答江铁掌时所说的“我是专业的”那样，李大安的专业素质确实过硬，所以即使是在夜晚没有良好参照物的条件下，他也有足够的信心不用试射就直接找准射击参数。隔着大约六千米的距离，战防炮是用不上的，也就是说，李大安现在是用四门炮对垒德军的三十六门炮。如此，对一发成功率的要求就更高了。如果他们不能一发就击中目标并给予德军重创，那么接下来即使他们能够二发命中，也会遭到反应过来的德军的反击。而如果变成对射局面的话，德军有火炮数量上的绝对优势，那么可想而知的是，即使最终李大安能够击毁德军几门炮，但是他们的下场必然是全军覆灭。

李大安麾下的四门炮已经各自打出第一发炮弹的时候，戴德里斯正就着一只手电看着手上的炮击序位图，在计算着下一轮炮击的调整参数。距离李大安的炮兵阵地还是有些远，加上他们发射的炮弹正在拉尔布山上爆炸，所以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中国人炮兵的靶子。

无线电里忽然传出让他们转移阵地的呼喊声，戴德里斯抬起头正一脸疑惑的看向持话麦的参谋，他身后的一个上尉看到了那四枚流星，登时呼号起来：“那里，中国人的炮弹。阁下，我们需要转移阵地。”

那边厢，发现来袭的炮弹只有四枚，摩蒂尔心中稍安，谓左右道：“还好，中国人的火炮似乎不多。”

“也许是试射呢？”梅德莱斯说着，一脸的阴沉。

中国人在白天并没有动用火炮，而那个时候如果他们动用火炮的话，那他手下那些战车和坦克简直就是靶子。中国人白天为什么不动用火炮？他们是在隐藏实力吗？那是不是说明中国人还有更大的图谋——一念及此，梅德莱斯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因为他意识到倘若事实真是如此的话，那么骑兵第一师作为中国人用来实施下一步行动方案的诱饵，不管最终结果如何都将难逃覆灭命运。如果局势不妙的话，甚至都有可能成为弃子。

摩蒂尔和梅德莱斯都是老行伍了，摩蒂尔听梅德莱斯这么说，一想真有这个可能，脸色登时也变得极端难看起来。

而好像为了证明梅德莱斯预言的准确性一样，那四枚流星尚在飞行途中，他们右前方的天空再次被点亮，然后又是四颗流星升腾起来。

“你就不担心李大安他们偷鸡不着蚀把米？我的意思是，万一他们首发没能打中或者连贯不上的话，那会是另外一个结果。”此战过后，曾经有人这样问江铁掌。

江铁掌是如何回答的呢？

“我没想这么多，我们的目的是拖住第二装甲集团军。你不觉得炮兵的出现会混淆敌军的视线吗？我要让古德里安搞不清楚我们的实力，而只要德国人因此变得更加小心谨慎，那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通过这番话不难看出，在让炮兵出动的时候，江铁掌其实已经做好了牺牲他们的准备。

结果如何呢？

第2596章 以少击多

“左进1，装填，发射！”“左进2，装填，发射！”“右进2，上进1，装填，发射！”……类似的喊话，短短两分钟之内，炮兵指挥手邵晓亮一共喊出了十九声。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他负责校正弹道的这门炮在短短两分钟时间内打出了十九发炮弹。很恐怖的一个射速，因为同时间段，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哪门火炮，一分钟内能打出六发炮弹就已经是极限了。而这对于戴德里斯和他的炮兵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死亡！

摩蒂尔前一刻还在因为中国人只有四门炮而感到窃喜，但是在短短半分钟时间内看到不下四波四颗一起的火球呼啸着向已方炮兵阵地砸过去，他的脸色登时变得极端难看起来。

自家的炮兵什么素质他再清楚不过了，即使敌军只有四门炮，但是以这种打击密度，那么戴德里斯他们也许根本无法完成射击诸元矫正就得被炸成碎片。“中国人究竟有多少门炮？之前，他们就没开过炮吗？”他突然朝梅德莱斯吼道，盯着他的眼神喷射出怒火。因为梅德莱斯刚才那句阴阳怪气的“也许是试射呢”，摩蒂尔现在很是怀疑，梅德莱斯之所以要求他提供炮火支援就是为了拉他的炮团陪葬，而有了他们第十摩托化师做陪衬，他们骑兵第一师的失败就没那么显眼了。

殊不知梅德莱斯也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吓到了，白天，南进支队其实有过炮击，但那都是连排单位配备的迫击炮甚至掷弹筒和榴弹发射器所为。梅德莱斯不禁想到，如果中国人在白天对他们进行这种规模的炮击的话，那么骑兵第一师将会出现多大的损失。而现在，很明显，他们成了中国人用来钓鱼的诱饵，而第十摩托化师就是上钩的那条鱼。“中了中国人的诡计！”他心中正出现这样的念头，摩蒂尔的话传到耳中就分外的让他受到刺激。他就好像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嘶声喊道：“摩蒂尔！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对元首和帝国的忠诚吗？中国人，中国人也许一直在等着我们的炮兵现身——”

“那你还让我提供炮火支援，梅德莱斯，你就是存心的——”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会拿我们英勇的士兵的性命开玩笑吗？”

……梅德莱斯和摩蒂尔居然争吵起来，这是他们手下的军官和士兵们始料未及的。而不管他们谁的吵架功夫更厉害一些，这对于部队的士气都绝对是不利因素。而就在他们的争吵声中，戴德里斯还有他的手下们已经被炸死了七七八八，他们的火炮也几乎损毁殆尽，乃至于长达五分钟的对射，他们三十六门炮居然只反击了三发炮弹。且，这三发炮弹最后所起的作用不过是帮助当地苏俄人后来开发拉尔布山减轻了一点工程量而已。

一线的两个军事主官居然成了见面就红眼的“仇敌”，这联合作战自然进行不下去了。于是，德军明明占据兵力优势，但是在此后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居然一直都处于被打击的境遇，而且是被压着打，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德军好像发生了内讧！”南进支队里，首先察觉到德军这诡异一幕的是吕德阳。然后，他毫不犹豫的要求手下突击小组抓住这个机会加大进攻力度。于是，就好像夜晚放烟花一样，德国人那些陷在淤泥和碎石中的战车一辆接一辆的被点爆，先是成为一个燃烧的火堆，然后变成一堆漆黑的废铁。

发生在梅德莱斯和摩蒂尔之间的争执古德里安无从知道，于是，当他来到拉尔布山前线，发现增援的第十摩托化师的炮团居然被中国军队给一锅端了，而且骑兵第一师伤亡严重，他不得不怀疑之前所得到的有关中国军队的情报的准确性，从而在再次分析敌情时出现了误判。

为了减轻罪责，摩蒂尔和梅德莱斯自然都要竭力的夸大敌军的数量。梅德莱斯认为伏击骑兵第一师的中国军队至少在三万人以上。摩蒂尔更夸张，称第十摩托化师的炮团凌晨最少遭到了一百五十门敌军火炮的同时炮击，这才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直接被打趴。

骑兵第一师和第十摩托化师看起来也真够惨的。骑兵第一师的战车最少有三分之一被直接炸成了废铁，还有不下十辆坦克和五辆战车被活埋了。第十摩托化师遭遇损失的倒是只有炮团，可是考虑到他们的炮团最终一门炮也没能留下来，官兵只活下来十一人，倒是很符合瞬时遭遇高密度炮火报复的样子。

“中国人躲到山上去了？”古德里安巡视过战场过后，问梅德莱斯。

“是的阁下，你们刚开过来，中国人就停止了突袭。中国人居高临下，能够轻易的发现我们。”梅德莱斯答。然后他手指西北方向的几座山头，道：“中国人就藏在那里，阁下，我以为为了确保后勤线的安全，我们必须先攻占拉尔布山，最少也得将中国人驱逐出来。”

顺着梅德莱斯手举的方向，古德里安举起了望远镜。

隔着七千米左右的距离，他能看到山头上一片树林上空弥散开烟雾，还能看到山石和草丛间露出的几只钢盔。

“中国人的炮兵在哪里？附近还有进山通道吗？”

“中国人全部是履带式自行火炮，爬山能力很强。昨天遭到伏击之前我有派人侦察过，在东北方向有一条上山通道，不过泥石流发生后，那条通道好像也被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