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1 / 2)

云的抗日 欧阳锋 5994 字 22天前

学兵终于出现了伤亡,但是整个局面上,警卫一连却依旧占据着主动。学兵们腾挪翻滚在炮坑和山石之间,他们间或的开火或者投出一枚手榴弹,嚎叫着向山下冲锋的鬼子不时有人倒下,渐渐的形成了一道明显的生死界线。

在很多鬼子无察觉的时候,张才友已经组织起了一道封锁线。这道封锁线距离最上面的学兵大约有三十米的距离,就在这个距离上,冲下来的鬼子纷纷栽倒下去,即使有越过线的,那也是被爆炸掀飞下去的,在空中就已经气绝了。

山本作为指挥官,是第一个发现这一点的。目睹那条封锁线前累累的士兵尸体,他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支学兵军的强悍。

用人海战术对付学兵军的特种部队这并不是他的发明,而是日军陆军省的一帮参谋们在东京进行兵棋推演最后得出的结果。负责该项目的大佐桥本太郎曾如此评价这一战术:此战术本身就是示敌以弱,非不得已不能为之,但是一旦展开,那么就必须无惧牺牲的持续投入,否则的话将功亏一篑,结果就是适得其反。山本牢牢的记住了这番话,于是,虽然被眼下血腥的景象震惊得不轻,但是他依旧咬牙坚持,下令部队继续投入:“不要停,冲下去,用我们的血肉之躯击垮支那人的意志!”

第2253章 蒋冬青的光荣弹

“我想妈妈,我不想死!”一个嘴上才长出一圈绒毛的小鬼子跪在地上,哭的鼻涕眼泪满脸,对山本哭喊着。从一个正常的人成长为一个心狠手黑没有人性的鬼子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曾经,日军采用虐杀战俘和纵容侵袭中国百姓的手段来助新兵迅速成长。而第六师团的这批士兵显然没经历过这种速成,于是,当身边死的人多了以后,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心理崩溃,他们骨子里懦弱的一面就暴露出来。

“八格!你现在是一名军人,你这个样子,只会让你的妈妈为你感到羞耻!”山本骂道,指挥刀挥起,小鬼子发出半声惨嚎,脑袋飞了出去。“大日本皇军不存在懦夫,或者死在战场上,为家族带去荣誉,或者死在自己人的刀枪下,然后为家族蒙羞——诸君,做出正确的选择吧!”山本朝四下嘶吼着,然后拿起那个小鬼子得到十五式半自动步枪,也加入了反冲锋队伍。

战友死得多了,未必就只会产生副作用。当杀戮和血腥变得普通,人心就会习以为常、人性就会变得麻木。此时,根植于他们心中的军国主义便会成为主导,让他们变成只知杀戮的机器。战场态势的改变源于后藤手下的那个军曹佐佐木,佐佐木在被一枪打断左手以后,小鬼子抱着一个炸药包冲向了一块藏有两个学兵的岩石。然后,他在身中多弹,胸腹部几乎被打烂的情况下依旧成功的引爆了炸药。轰隆隆一声巨响过后,那块岩石被炸碎,两个警卫一连的学兵无处可躲,双双遇难。

山本看到这一幕,立刻挥枪大叫:“看到没有,这才是帝国的军人,哪怕是死,也要让支那人感到害怕!皇军无敌!让支那人去死……”有了佐佐木的榜样,心中再只剩下绝望和杀戮,鬼子兵们纷纷效法,于是一个又一个人肉炸弹出现了。

面对狰狞着面容,或者歇斯底里嚎叫着扑下来的鬼子,看见他们怀里哧溜哧溜冒出白烟的爆炸物,警卫一连的学兵们虽然知道必须保持冷静,但是却根本没有做出正确反应的时间。于是,他们之前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在日军这种攻击下一点点丧失,同时,伤亡就开始持续的出现了。

一个鬼子左右手各捏着一枚冒着白烟的手雷狞笑着冲下来,一个学兵不躲反进,冲上去一把将他抱住,同时转头大喊:“老龚,快跑!告诉连座,事不可为,先收缩一下!”老龚含泪嘶喊:“小鼠!”“轰隆隆!”手雷爆炸了,小鼠和那个鬼子一起呗掀飞,小鼠胸腹部洞开一个大洞,连肠子都流了出来。

老龚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咬牙朝山下狂奔,然而他没跑得几步,侧头看见左手边几个鬼子正向左腿负了伤的狙击手顾小清逼过去,而顾小清左前方,迫击炮手蒋冬青也正与几个鬼子对射着,他二话不说调转枪口就射。他这边刚刚打倒两个鬼子,腰间一疼,他本能的想要卧倒,脑袋再传来疼痛的感觉,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世界完全黑了下去。

作为指挥官,战场上至关重要的一点是保持冷静——张才友的嘴里长反反复复的念着这句话,然而,兄弟们死伤的惨象却让他冷静不下来,他正愤愤的骂着:“奶奶的!不管了,拼了!”想要返身冲上去,耳麦里传来了路光荣的声音:“张才友,我命令你们立刻撤回来!”

“团座!”张才友快哭了。

“先撤回来!”路光荣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撤!兄弟们,撤!”张才友嘶吼起来。

“连座,不能撤啊!蒋冬青被鬼子们包围了!”他左边有学兵喊道。

“撤!这是团座的命令!”张才友大吼。

“不!”那个学兵却生硬的回应道,然后拧身冲了上去。

“妈的,你敢不听老子的命令,老子毙了你!”张才友骂道,枪口追了过去。然而,面对那个学兵义无反顾的背影,他最终却只是恨恨一拳捶在了胸口。

反冲锋战术有了效果,鬼子兵们变得更加疯狂了。悍不畏死也是能够传染的,当身边的其他人都变得疯狂的时候,身处其中就会受到感染。鬼子兵们嗷嗷叫着,用着所能想到的一切方式向警卫一连的学兵发起了进攻。学兵们之间默契的配合在这种不合理的冲击下被撕碎了,兵力上的绝对劣势让他们很快陷入各自为战的局面,一个个学兵倒在了血泊中,撤下来的十不足二。

蒋冬青没能接到撤退命令,张才友下令撤退的时候,他左右已经没有活着的战友了。作为迫击炮手,他的位置刚开始是突前的,后来却滞在了后面。而现在日军居然将他包围了,可见警卫一连之前的努力都已经葬送了。蒋冬青身边还有两枚榴弹,这是他的“光荣弹”。“光荣弹”是学兵军的传统,每个学兵上前线前都会发到。警卫团的政治主任甄可猛要发光荣弹给他的时候,他举起两枚榴弹炫耀般的道:“我自己有。”

路光荣并不指望警卫一连一波攻击就能拿下无名高地,但是战斗打成这样依旧是他不能接受的。他静静的站在一块高地上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心中想着是不是让炮旅进行一次覆盖性炮击,放下望远镜他正想征求参谋长杜彪和政治主任甄可猛的意见,转头看见甄可猛的时候,却见他的身子居然在颤抖着。

不知道甄可猛出现了什么状况,他问道:“小甄?”

甄可猛已经放下了望远镜,他转头看向路光荣,路光荣先见到的却是他眼中流下的两行泪水。

“蒋冬青和四个鬼子同归于尽了!”甄可猛道,然后狠狠的将脸上的泪水擦去了。

在甄可猛的镜头里,蒋冬青先是用手枪打死了三个鬼子,然后用迫击炮炮筒砸烂了一个鬼子,而当又有四个鬼子围上去的时候,他从背后摸出两枚榴弹,然后笑着一碰。

第2254章 向我开炮

不听张才友坚持要冲上去救蒋冬青的学兵名叫边余量。

边余量之所以会这么做,那是因为他之前和蒋冬青的一个约定。作为同一个村子的老乡,他们约定,谁先战死的话,剩下的那个人就要照顾两家人。边余量是步枪手,蒋冬青是迫击炮手,冲锋陷阵时,边余量肯定会在蒋冬青前面,战死的几率自然远较蒋冬青为高。故当时边余量对蒋冬青说道:“冬青,这个约定我占便宜了!放心吧,我会在以后的战斗中给你补偿的。”

似乎只是一个玩笑话,但是边余量却当真了。当然真相也许不是这样,边余量这么做或许是出于其它念头。但是无论如何,此时他义无反顾的冲上去,这本身就是大无畏的一种表现。蒋冬青和四个鬼子同归于尽的时候,边余量已经杀死了两个鬼子突破到了距离他不足五十米的地方,看到这一幕,他重重的吸口气,猛然大喊:“冬青,我陪你来了!”然后向蒋冬青牺牲的地方猛冲了过去。

“边余量,你这个混蛋!”张才友看到这一幕气得大骂,而撤回来的其他人一边为他提供火力掩护,一边大声喊着:“边余量,回来!”

边余量凭胸中一口气往前猛冲,在经过一个倒伏在地的学兵身边的时候,却被那个全身泡在血泊中的学兵一把扯住了裤腿,他低头看去同时将枪口调了过去,下一刻,他趴了下去,喊道:“顾村?”

这个学兵正是顾村,乃是警卫一连一排的通讯员。他已经气息奄奄,他费力的将身下的步话机推出一点,然后微抬头断断续续的道:“呼,呼叫,炮——”话没说完,他的头重重磕在了地上。顾村临死前并没有表达清楚,但边余量却已经听懂了。他警惕的环视四周,一枪撂倒一个对他具备威胁的鬼子,然后迅速抱起了步话机。抱着步话机找了个藏身之地,他一边开枪阻止鬼子向自己靠近,一边打量着步话机,见通讯频道已经调整好了,眼眸一亮,拿起话麦按下送话键喊道:“边余量呼叫炮火支援,边余量呼叫炮火支援!向我开炮!向我开炮!”

顾村选择的是学三师的公共频道,于是几乎在同时,荷塘战场足足有几十部步话机收到了这一信号。

张才友先是跳脚大骂:“边余量这个混蛋!”然后说道:“这也不错!兄弟们,撤到后面去!”

警卫团前指,甄可猛忍不住再次落泪,对路光荣和杜彪道:“这就是我们的战士,多勇敢哪!”

路光荣没他那么多愁善感,他先是向张才友喊话,让他们再往后撤一撤,然后向刘哲良报告,称可以进行一轮炮火压制。

顾村和边余量都不知道,单凭他们的呼叫,炮旅是不可能进行炮击的。好在,张才友和路光荣及时跟上,这才让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

学兵军的进攻被打了下去,只剩下几个学兵还在做着垂死挣扎,目睹此景,山本志得意满的对后藤道:“这支支那军虽然不是狼牙,但应属和狼牙同样性质的学兵军精锐,但是又如何呢?还不是败在了我们手上……”

山本有理由骄傲,因为警卫团确实是他们面对的这支学兵军的精锐。然而,后藤看着那满山的尸体,其中十之八九都穿着土黄色的军装,他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仅凭目测,他便能看出敌我双方之间的战损比当在六比一之间。第六师团可是和第二师团齐名的皇军最精锐的两个师团,而且还是防守一方,可是战损却这般大法。据此联想,如果进攻他们的是一个团而不是一个连,那么他们该投入多少部队呢?一个旅团?

再边余量“向我开炮”的吼声里,沉闷的发炮声响了起来。

一号高地下面的三辆山魈掉头往回跑的时候,后藤就意识到不妙了,他提醒山本应该收回部队了。然而,山本却不肯放过那几个犹在抵抗的学兵。用他的话说,他要用最彻底的杀戮让学兵军为之胆寒,从此听到山本大队的名字就浑身颤抖。

很豪壮的理想,只是同样的不现实。沉闷的发炮声响起,山本先是一怔,然后脸色变得煞白,下一瞬,他歇斯底里的喊道:“撤回去,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