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8章 机锋

大贺茂将有关机场保卫的工作交给周海华去负责，一开始倒真的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当那些穿着特征明显的中国百姓成群的出现在机场附近甚至机场上时，学兵军的战机果然没敢向往常一样进行肆无忌惮的轰炸，而是在盘旋几周以后怏怏的离去。大贺茂看在眼里，便以为这一招对学兵军果然有威慑作用，便开始大规模的扩建机场。并强征了很多长沙周边的中国百姓为这些机场提供人肉盾牌掩护。于是，短短十天时间，长沙周边便一下子多了三座机场。但就在这个时候，中川广对张少帅部发起了奇袭，随即引发了多个惨案并直接造成中岛联队和山田联队被学兵军围歼甚至被烧死。学兵军对日军实施照片攻略并没有忽略湖南境内的日军，而且，针对第三十四师团强迫中国百姓人肉保护机场之举，学兵军特别在散发到湖南境内的图片上注明，称第三十四师团此举和中岛联队、山田联队屠戳手无寸铁的平民性质一样，如果该部日军不知悔改继续执行这一策略的话，那么因此被炸死的中国百姓都将被计算到第三十四师团头上，而学兵军一定会进行残酷报复。

放在其它时候，大贺茂为首的第三十四师团的鬼子兵们断然不会被一张小小的图片和几句话恐吓住，但是现在不同往日，中岛联队和山田联队全军覆灭就在不久前，山田联队的鬼子兵们烧死的照片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威慑。大贺茂虽然在召开会议的时候口口声声的宣称不会接受支那人的恐吓，实际上却偷偷的下令给周海华，让他减少机场附近的人肉盾牌数量，而如果学兵军空军一旦真敢无视这些人肉盾牌的存在对机场进行轰炸，让他立刻将平民拉开。他给周海华的解释是，自己是一名纯粹的军人，不能接受这种利用无辜平民左右战争结局的手段，他愿意用堂堂正正的战斗来战胜学兵军，以维护皇军的尊严。

周海华当然照办，于是大贺茂花了大精力修建起来的机场仅仅一天过后便完全变成了一堆沙石和砖瓦残垣。此消息被阿南惟几知晓，值五十特攻机部队转场到汉口之际，老鬼子简直气疯了。五十特攻机航程有限，如果是从武汉周边的几个机场起飞的话，根本不足以全天候的守护参与长沙领空争夺战的普通战机集群。老鬼子不解大贺茂怎么就被学兵军的心理攻势给击败了，在电话中，他声色俱厉的对大贺茂进行了训斥，并令他尽快修建起新的机场，并继续沿用周海华提供的策略——“支那人真敢轰炸，那就让他们炸吧，反正死的也是支那人，你担心什么？！你要清楚，这场战争，帝国必定将是胜利的一方。所以即使是战后清算，那也是我们清算他们——”

阿南惟几很少对手下的师团长们发火，毕竟，他虽然贵为军团司令官，但是军衔也只是中将而已，甚至他的资历比一些师团长还要浅。大贺茂挨了骂又领了新的任务，老鬼子愁眉不展，他再次找来周海华问计。周海华便给他献计，认为可以用伪军充作平民，那样的话，即使学兵军航空部队真的敢于轰炸，事后他也有借口驳斥学兵军的指控。

非要形容一下周海华这个主意的话，那只能用一个“馊”字来形容。大贺茂一介中将师团长，按说不应该察觉不到其中的猫腻，但是令后来的中日两国军史学家们感到不解的是，他居然真的听进了这个建议。正是在此背景下，双钱前线机场诞生了。双钱机场一建成，雨村便率一个大队的五十特攻机进驻。同一时间，其它两座前线机场也开始了紧张的施工建设，而按照双钱机场建成的速度，三天后，雨村联队便能够全部入驻长沙附近。

然而便在这一天，崇左航空兵团针对双钱前线机场的作战行动便到了。

破晓时分，一个大队的金雕忽然从高空杀入了雨村联队的警戒空域。因为日军雷达站在前期的空袭中损毁殆尽，雨村结合前人经验，便采取老土的听筒方式来进行防空预警。这种防空预警方式在雷达诞生前，是预警距离最远的。采用这种方式预警，一般能够提前半个小时获悉空袭警报。当然，这是针对那些老式的螺旋桨战机。雨村采取这种过时的防空预警方式也是被逼无奈，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以为学兵军绝对不敢轰炸有“支那平民”充当人肉盾牌的目标。这么说来，似乎晚一点发现学兵军战机并没有多大关系。

空袭警报响起的时候，雨村正带着手下官兵在绕着机场跑步，听见警报声，所有鬼子立刻全部停下了，他们看向雨村，不少人眼中露出了求胜的欲望。

雨村表现得从容不迫，要想驾驶五十特攻机这种高速但是低灵活性的战机，过硬的心理素质是第一要素，而在这一点上，雨村包括他手下的官兵们都是公认的强悍。金雕的身影还无法看到，他看向了不远处的“支那平民”的栖息营地，看着手握十五式半自动步枪的陆军士兵们将那些“支那平民”从木棚中赶出来，他满意机场地面防卫部队的反应速度，对手下们说道：“走吧，找到你们的战机，准备给支那人迎头痛击吧！”

“哈伊！”众鬼子齐声答，然后快而不乱的向停机坪跑去。

机场周边是拉了电网的，用以防止居心叵测者进入。一座木棚门口，穿戴整齐的周海华看着雨村他们向停机坪跑去，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了一丝微笑。

“周桑好涵养哪，您就不怕支那人真的进行轰炸吗？”忽然，他身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他转头望去，便看见了一脸若有所思的工藤耀明。

他朝工藤耀明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的道：“原来是工藤君，您怎么会在这里？”

工藤紧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学兵军的航空部队无所不在，我一直在寻找最安全的地方，想来想去，我以为还是呆在周桑身边最为安全。”

他这话显然意有所指，周海华眸子一凝，忽然笑了：“这么说工藤君也以为学兵军不敢轰炸有平民守卫的双钱机场了？”

工藤嘿嘿一笑：“我很期待。”

周海华转过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寒芒。

第2239章 雷霆

工藤没有失望，当然，周海华更不会失望。正如工藤所预料的那样，周海华确实是学兵军的人，而且其在狐瞳里面的职衔还不低。欧阳云一向重视情报和地下战线，比如说“偷天换日”、又比如“地下金融战争”。老蒋为了保存实力，曾经给那些困守一隅的中央军嫡系下达可以暂降日军的命令，这固然帮他保存了大量的有生力量，算是成功的在伪军里面、在日占领区中埋下了众多的钉子，同时也给了狐瞳大肆在伪军中发展抗日骨干的机会。大贺茂之所以会特别看重周海华，就因为他投降日军之前乃是中央军下面的一个团长，是大贺茂亲自出面说降才将他“收服”的。日本人就是这么奇怪，不管你是他的敌人还是朋友，一旦你表现得过于羸弱——当然，在很多人的字典里，这种羸弱其实等同于善良，但问题是日本人不会这么看。所以，大和民族其实是喝着大中华文化的乳汁才得以成长起来的，而现在，当他发现自己的力量比大中华要大的时候，他完全无视往日的恩情，开始了疯狂的“反哺”。周海华之所以特别被大贺茂以及其麾下的鬼子军官们所看重，就因为他曾经重创过第三十四师团，创造了以一个团的兵力歼灭近千日军而自身却只伤亡两百余人的代价。

不为人所知的是，就在周海华部被日军围困走投无路的时候，狐瞳的人找到了他并且给他带去了一封常根的亲笔信。欧阳云手上的那份有关中央军和地方军能战之将的名单，一部分是他根据记忆再结合现实自己整理的，大部分则来自狐瞳。狐瞳们十分注意收集一些不大的战役的情报，这本是为了补全日军情报资料库，但同时也收获了与日军对垒的中国军队的情报。中国这么大，军队这么多，其中自然不乏能战之将、敢战之将。一般情况下，学兵军都是看在眼里馋在心里但是却不会贸贸然采取行动，因为担心那么做会遭到中央军和其它派系军队的诟病，落下破坏抗日联合阵线的口实。但是如周海华这种情况，狐瞳的人却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其实远不止一个周海华，这也是冈村宁次提出朝鲜伪军和中国伪军置换位置的主要原因。

三架金雕呼啸着从尚显得厚重的云层里面扑落下来，工藤抬头看到时还只是一个小黑点，他眨了下眼睛，小黑点就变成了大鸟，然后，他便能看清金雕两侧挂着的空空导弹了。作为搞情报工作的，信息量总是要比其它部分的人多得多，所以工藤知道那两枚长腰腰的炸弹究竟是什么东西又具备何种特质。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像是说给周海华听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飞弹，支那人最先进的空战武器，飞弹……”

因为常年身处敌营，周海华对金雕和空空导弹的了解反而不如工藤，但是，因为此前他已经和上级联系上，并得到了某种保证，所以面临泰山压倒一样俯冲下来的金雕，他并不觉得如何危险。因为必须隐瞒真实的情感，他并没有过多关注正俯冲下来的金雕，而是故意说道：“奇怪，难道他们真不怕炸到老百姓？！”他这话提醒了工藤，工藤也同样感到疑惑。金雕俯冲的速度太快了，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他开始想这里是否安全，不禁心生退意。不过他转而一想，觉得这是考察周海华的绝佳时机，于是咬咬牙故作轻松的道：“周桑！飞弹可不长眼睛，你就不怕被误伤吗？”

周海华心中冷笑，面上装出一丝忧色，看看左右道：“工藤君，我们是不是到那里去避一下？诚如你所说，飞弹可不长眼睛。”

工藤强作颜色的嘿嘿一笑，道：“学兵军不是号称人民子弟兵么？我不相信他们敢轰炸自己的百姓，如果他们真敢这么做，我敢断言，他们肯定清楚这些所谓的‘百姓’究竟是什么货色，我愿意在这里看个究竟。”

“你的意思，我们里面除了内奸吗？”

工藤笑笑，盯着他不说话。

周海华双眼一眯，冷笑着道：“工藤君是怀疑我吗？”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

“哈！那我周海华就站在这里等他们来炸好了，工藤君！只不知道——”

“你放心好了，难道我们大日本皇军还会比你们支那人更怕死吗？”工藤皮笑肉不笑的道。

两个人唇枪舌战的时候，三架金雕已经从他们头顶掠过，而几乎同一时间，一架刚刚在跑道上昂起机头的五十特攻机被一串炮弹击中，居然被直接打成了两截。看到这一幕，工藤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拥有最犀利空战武器飞弹的金雕，居然会采取这种方式发动突袭，如此一来，他们还怎么误炸“平民”？他又如何判断周海华是否是打进第三十四师团的奸细？！

金雕的攻击方式不仅出乎了工藤这个外行人的预料，同样出乎了雨村的预料。雨村比工藤更清楚金雕的性能，而因为有着驾驶五十特攻机的经验，他十分清楚，因为速度太快的原因，这类战机一旦进行高速俯冲作战，那就必须与地面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一旦高度过低，那很容易就会造成失速坠毁的事故。五十特攻机曾经做过类似的试验，最终得出的实验数据为，在八百千米每小时的时速下，一旦战机高度低于三百米，那么就容易出现失速坠毁的情况。而低于两百米，则基本上就没有拉起来的可能。三架来袭金雕，时速绝对超过了八百千米每小时，而他们飞得最低的时候，距离地面只有一百五十米左右，这是它们能够进行精确打击，甚至能将五十特攻机切割成两半的倚仗。他以为完成打击的那架金雕将没有再拉起来的机会，谁料，那架金雕却在距离地面不足三十米的高度拉了上去，这让他的心不禁凉了一半。

第2240章 各方反应

双桥前线机场一共就两条跑道，而因为其中一条距离停机坪比较远的原因，此时才刚刚有一架五十特攻机被牵引过去。于是学兵军出动的金雕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却已经足够将这一个大队的五十特攻机全部摧毁在机场上了。

又一架开始起飞的五十特攻机被击毁在跑道上，而出击的金雕动用的依旧是机炮。机场附近的防空部队已经进入了战位并且开始了射击，然而，看着越来越多的金雕就好像精灵一样穿行在炮火间，然后一架猛的俯冲下去，将两翼的火箭弹悉数倾洒下去，防空阵地随即变成了一片火海，雨村手脚冰凉，他猛然意识到已方在情报收集工作上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确实是致命的错误，低估金雕的性能只是其一，令雨村最不能接受的是，梅机关提供的情报里，居然说金雕根本就不具备对地精确打击能力。乍看起来梅机关的这一断章取义倒没有问题，金雕确实无法破坏双桥机场的跑道，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五十特攻机被击毁在跑道上，剩下的五十特攻机都被堵在了停机坪和跑道后方，事实是，在失去地面防空部队提供的火力掩护后，将近三十架的残存五十特攻机只能被动挨打，被学兵航空兵们用机炮射成一堆堆废铁。“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其间还夹杂着一声日式惨嚎声，看到这一幕，雨村恨得牙痒痒，却只能使劲的捏着拳头下令撤退。“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他对因为不甘而双眼通红的众手下道，然后带头猫腰跑出了停机坪。

“金雕同样可以实施对地面目标进行精确打击”——这一战过去以后，日军有关金雕的情报档案里便增加了这么一条。只是，他们收获这一条情报的代价有点高，三十六架五十特攻机并十六名飞行员连上天的机会都没获得便变成了废铜烂铁和尸体。此战报传到阿南惟几那里，老鬼子愣怔了半天才愤愤的骂道：“八格，一群笨蛋！”老鬼子本来对五十特攻机寄予厚望，然而，这仗还没正式开打呢，一个大队的五十特攻机就莫名其妙的没了，这令他的信心遭到了沉重打击，让他不禁怀疑，难道自己要步松井石根、畑俊六还有冈村宁次、西尾寿造等人的后尘，成为学兵军炫耀自己对皇军赫赫战功的功绩薄上的又一颗闪闪发光的将星吗？

那个时空，在中国战场，制空权对一场战斗甚至一次战役的作用还不似现在如此显著。这与日军当时陈旧的，脱胎于一次世界大战的战术经验有关。说得不客气一点，日本人根本就不能理解制空权对战事的作用，这从他们将空军划归海军和陆军同属便可见一斑。而等日军重视起来，但是因为起步较晚，而且金手指损色一筹的原因，他们猛然发现，学兵军的航空技术已经远远走在了他们的前面，他们纵然想尽一切办法进行追赶，却依旧只能看着学兵军一骑绝尘，却已经无法再赶超上去了。

白鳍豚、空中堡垒之后是金雕，学兵军航空技术进步的速度，确实有开了外挂的嫌疑，但是这和日军高层目光短视也不无关系。当西方世界已经将喷气式飞机的研制纳入正常轨道的时候，日本人还停留在如何从其它环节提升战机速度的程度上。于是，堪称四不像的五十特攻机出现了，偏偏，日本人出于现实需要还将它当做宝贝。殊不知这根本就是一条歧途。这个时候，“雷霆”空空导弹这个大bug的出现，等于直接一角将日本踢出了公平竞争的行列。至此，其实无论日本人在五十特攻机上花多少精力，都注定是徒劳的。偏偏日本人还意识不到这一点，那么他们在这场航空技术的竞赛中一败再败也就不足为奇了。

五十特攻机为小泉敏一郎开发研制，他当然要首先满足日本海军的需要，故在太平洋日美两国海航的较量中，五十特攻机已经出现并崭露头角。如果没有喷气式战机，五十特攻机确实罕有敌手。这还是次要的，关键的是其特殊的进攻方式让美国人根本无从防守，于是往往的，美舰上的防空兵们明明击中了目标，但是却依旧只能看着冒着火焰、拖着浓烟的日机撞向自己，而且只要被撞中必定是远超舰炮的伤害。防不住挨炸，防住了还是被炸，美海军官兵闻“人控飞弹”丧胆，从这个层面上，五十特攻机确实堪称一个出色的军事发明。这一久不难理解美国政府对金雕和防空导弹如此势在必得的急切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