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用来实施自杀性进攻的？”温赖特四世问道。

三个美国将军里，温赖特四世是最活跃的，此人登舰以后这张嘴几乎就没怎么停过，搞得黄帝号航母上的中高级军官因为担心话多口误会泄露绝密信息，现在看见他都绕着走。

陈师昌身边的徐思东拿起了话麦，他呼喊道：“郑大队，绝对不能让他们突入绝对防御圈，不惜一切代价截住。”

“明白！”

绝对防御圈是陈师昌因黄帝号遭到五十特攻机的突袭而新设定的，实际上就是黄帝号自身防空武器的最大射程。黄帝号在那次突袭中虽然没有遭受重创，但因此造成的人员伤亡依旧不小。郭奎等人刚刚看见黄帝号飞行甲板上的创伤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再看，登时觉得十分刺眼。因为这只是一架日机造成的恶果，这个数字如果扩大一点呢？五架或者十架，那么黄帝号说不定会被击沉。

“上帝，要撞在一起了！”温赖特四世忽然发出惊呼。

其他人的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学太平洋航空兵团几乎将所有能用于拦截的战机都派了出去，包括虎鲨。超过一百架的战机形成了严密的拦截网，按说对付三架五十特攻机已经万无一失了，可现在事实情况却是被三架五十特攻机连闯多道拦截网，现在挡在舰队和它们之间的白鳍豚和虎鲨已经只剩下二三十架了。

负责指挥拦截的郑旭渡，原本采取的是层层拦截战术，希望能够用机炮和机枪将它们打下来，但是在发现日机根本不怕来自前面的打击，而从后面进攻白鳍豚和虎鲨的速度又跟不上以后，他一改初衷，咬牙下令堵在日机进攻路线上的已方战机不许再闪避。“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们都要保证航母的安全！”他在指挥频道里如此喊道，又说：“小鬼子悍不畏死，我们就是懦夫吗？自杀进攻，这种战术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兄弟们，参军之前我们发的誓言还记得吗？现在是我们以身殉国的时候了！”

郑旭渡的话让海航学兵们听得热血沸腾，不少新丁即使心中对执行这种战术还有着深深的恐惧，但是依旧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于是在距离黄帝号航母还有五千米左右的上空，第一例两机碰撞事件发生了——一架五十特攻机和一架白鳍豚高速在后者机载武器喷出的枪火中碰撞在一起，随即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变成了一团硕大的火球。

能被挑中进入五十特攻机部队的日军飞行员，不管其飞行技术如何，心理素质绝对是过硬的。日本人从小就被灌输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他们在这种变态思想经年累月的影响下，很多人都已经变成了人形机器。从这个角度来说，五十特攻机确实是很适合日本人使用的一种战机。

不过纵是如此，在真正面临死亡时，他们心中依旧会难免产生恐惧。

秋川浩勇眼见着一架白鳍豚一边猛烈开火一边直冲过来，他虽然咬牙切齿的大喊“支那人，来吧，来受死吧”，但是他的心却揪成了一团，深深的感到了恐惧。和迎向他的海航学兵出于大义不同，秋川此时已经没有其它选择。五十特攻机的速度太快了，而且可控性太差，因为他之前根本就没料到海航学兵会执行和他们一样的战术，所以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做出规避动作的时候已经晚了。碰撞将难以避免，所以当白鳍豚在他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其机头部分发出的枪火越来越耀眼的时候，他反而因为无助而越发的感到了恐惧。

第一个勇敢的撞向敌机的海航学兵名叫于大正。于大正在作出决定前曾经犹豫过、恐慌过，但是在将方向调整过来，油门加上去以后，他反而冷静下来。“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为了学兵军，为了国家，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老子值了！”他心中这样呐喊着，两眼紧盯着前方的五十特攻机，撞下它的信念越发的坚定。

“天皇陛下万岁！”

“学兵军万岁！”

一日一中两种呼声，五十特攻机为了节约空间和动力，并没有配备无线电，所以秋川最后的呼声不过仅仅巩固了一下他垂死之心。于大正的呼声却传遍了整个航空部队还有正和他们保持同一频道的各舰舰长室和作战室。

于大正震耳发聩的呼声让每一个与闻者无不为之心情激荡、热血澎湃。

“是于大正！”

“小于好样的！”

“兄弟，走好！”

……于大正作出了榜样，本来还犹豫不决的海航学兵们登时变得坚决起来。于是很快，又有一架白鳍豚逮住机会撞上了一架五十特攻机。不过纵是如此，依旧又一架五十特攻机突破了海航部队的拦截，突入了绝对防御圈。

陈师昌设定绝对防御圈，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不想再动用防空火箭炮，以免被美国人窥视到其中的秘密。但是随着这架五十特攻机进入了绝对防御圈，他和郭奎交换了一下眼神以后，还是决定动用全部防空武器进行防空作战。他先是请郭奎带夏普等人撤到下面去，然后下令所有防空部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秋川的五十特攻机被于大正撞毁的时候，敏02号和敏03号潜艇也迎来了他们的末日。郑旭渡眼见追击五十特攻机无望，下令被突破的白鳍豚和虎鲨全部投入对日潜艇的攻击。敏01型潜艇是小泉按照后世的潜艇标准打造的，所以并没有像这个时代的主流潜艇那样那么注重舰载武器。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敏01型潜艇只适用于突袭战，根本就没资格发动正面进攻。开始小泉瞎了眼，居然让森川担纲指挥工作，于是当超过五十架的白鳍豚和虎鲨还有将近十架的反潜直升机来围攻敏02号和敏03号潜艇的时候，森川猛然发现他们从狼变成了羊，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快，下潜，立刻下潜！”领悟过来的森川赶紧下令下潜，但已经迟了。

成串的子弹、炮弹、炸弹、深水炸弹覆盖了两艘敏01型潜艇所在的海域，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两艘敏01型潜艇就好像两个被人摔到石头上的熟透了的西瓜一样，瞬间就被肢解成了碎片。

海面上的战斗前前后后持续了不超过五分钟，而就在两艘敏01型潜艇被炸成碎片的时候，仅存的一架五十特攻机也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而学太平洋舰队遭到打击的是一艘重巡。这架五十特攻机在砸中这艘重巡的时候已经被防空炮火击中并且局部起火，于是在撤退路上的温赖特四世等人看来，就好像一团火球砸中了那艘重巡，随即将重巡的舰艏部分完全点燃了。

“威力很大，三架就足以重创我黄帝级航母。”陈师昌在发给总司令部的战报中如此描述五十特攻机的威力。

这份战报给欧阳云提了个醒。从技术层面来说，五十特攻机以及自杀战术虽然比较落伍，但是却很适合日本人。这还不是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其针对性很强，这让他十分忧心。他担心的倒不是五十特攻机的威力太大，会对学太平洋舰队造成怎样的威胁。而是担心日军会不会普及这种战术，用它来对付学兵军空军。那样一来的话，无论是白鳍豚还是金雕，其性能优势将荡然无存，甚至于还会处于被动局面。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他本来以为，“天雷kkiii”研制成功以后能够用来对付五十特攻机出来，但是现在看了陈师昌对五十特攻机性能的具体描述，他才知道，因为速度因素，“天雷kkiii”并不足以对付五十特攻机。

“火箭发动机的研制工作必须加快，否则一旦日军普及这种战术，我们的空军优势将荡然无存。”当天晚上，欧阳云赶到学兵研发所，和黄诚当面探讨这件事，最后向他提出具体的要求：最少在今年年底，必须推出速度至少在两马赫以上的火箭发动机。

第2166章 战前动员会

发生在西里伯斯海的这连续几场不大的海战，因为日本方面投入了全新的五十特攻机的原因，不仅引起了交战双方高层高度的关注，同时还引起了美国人和英国人乃至于法国人浓厚的兴趣。美国和英国自不必多说，现在日本乃是他们的一号和二号大敌。法国之所以也来凑热闹，一方面是因为身在同盟国阵营，二者则是因为在自由法国随英国女王政府迁到新德里以后，他们也将直面日本的威胁。

美国人求助于学太平洋舰队让他们帮忙撤出驻菲美军，一方面是迫不得已，另一方面还抱有借此试探出学太平洋舰队真实战力的意思。有柏加、温赖特四世等人提供第一手情报，美国人随时随地掌握着学太平洋舰队的动向。而正如美海军部部长诺克斯所预料的那样，日本果然出动了舰队进行拦截和破坏，但是结果却让他们大出意料。日本人损兵折将，连最新型的五十特攻机都出动了，结果不过只是对黄帝号航母造成了轻微损伤、交换了几架白鳍豚而已，这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学太平洋舰队的真正实力，有关“学太平洋舰队只是欧阳云的超级玩具”的便宜话那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欧阳云在学兵远征第二军是否帮助美军防守澳大利亚一事上始终没有表明态度，而已经在开罗领教过他锱铢必较风格的罗斯福，为了避免再被欧阳云算计，原先已经放弃了这一计划。罗斯福这个决定也是诺克斯等人的意见，这其中，美太平洋舰队现任司令官金上将和陆军部部长史汀生反应最为强烈。他们态度鲜明的反对增加援华力度，他们的理由是，远东各国实力的均衡最符合美国的利益。在日本之后，美国不希望远东再出现一个地区性强国。这种思潮一度曾经是华盛顿上层社会的主流思想，然而，在西里伯斯海海战结束以后，美国人忽然发现学太平洋舰队并不是徒具其表，乃是一支真正的战略力量。鉴于太平洋和澳大利亚战场紧张的局势，便有人提出应该让中国人承担更多的责任。他们的理由是如此一来可以减少更多美国小伙子没必要的伤亡。首先提出相关建议的是美国战时情报局太平洋分局局长拉铁摩尔，拉铁摩尔以一战为实例佐证自己的建议，认为美国越晚参战对国家越有利。他认为当前日军风头正劲，美国此时全力参战的话必然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他建议在美国本土再次遭到进攻前，国家应该致力于备战而不是作战，以积蓄力量等待最合适的反攻时机。

拉铁摩尔掌握着最多的日本情报，他对日军的评价因此最具说服力。史汀生首先动心了——美国陆军常备部队规模较小，现在虽然紧急扩充到将近两百万人，但是其中百分之七十的都是预备役和新兵，这让史汀生自信心不足。此时拉铁摩尔给出可以延缓出兵时间的借口，他自然要紧紧抓住。史汀生之后，海军部部长诺克斯征询了金上将等海军一线部队统帅的意见以后，也趋向于这种认识。而受他们的影响，罗斯福也意识到这并不是最好的全面参战时机，至少不是最佳的反攻时机，于是在和手下的幕僚们商量过以后，遂决定继续采取金钱换时间的战略，用美元和武器装备换取学兵军的帮助，让学兵军帮助美军稳住澳大利亚防线。

于是，当学太平洋舰队还航行在马鲁古海中时，白宫罗斯福署名的一份电报发到了广州，随即被呈交到了欧阳云手中。

欧阳云是时正在主持召开师长以上的战前动员会议。这是学兵军自成立以来高级军官到得最多的一次会议，欧阳云、蒋光鼐、李铁书、吉星文、楚天歌、铁林飞、陈策、陈远洋、单人雄、叶肇、斯特恩……除了陈师昌、郭奎还有胡力、江大河，其他上将悉数到场。而他们当中许多人已经有两年多没见面了。日军的秦岭作战攻势越发凌厉，目前正在汉中与中国军队进行激战，而据狐瞳传回的消息，中国军队虽然有三十万之众，但是因为中央军只有不到十万人，而其它二十万的地方军队装备极差，所以汉中的失守将只是时间问题。汉中一失，日军就可以进军广元，虽说广元和汉中之间交通情况复杂并不利于进攻，但是因为中国军队在西安防守战和汉中战役中表现极为疲软，欧阳云有感觉广元肯定也守不住。广元乃是成都的北部门户，广元一旦失守，那整个四川将门户大开，届时，成都肯定不保。成都再失的话，那四川这个大后方也就不存在了。那个时候会发生怎样的变故，欧阳云简直不敢想象。欧阳云原本还想等第一批美援军械到了以后，将联合军的架子搭建起来再行围魏救赵之策的，但是现在他却不敢继续等下去了。

在长江北岸发动反攻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程度。

与会者除了学兵军老人，还有张少帅等原东北军刚整体并入的“新人”。张少帅出现在广州并和他手下的将官们换上了学兵军军服，此事一度引起轩然大波。三十万东北军一枪不发让出东三省，这让国人在看待东北军官兵的时候，总是习惯带上审视的渺视的情感。粤人现在早已经视学兵军为自家的子弟兵，并为学兵军坚定的抗战立场而感到骄傲。故，当他们闻悉东北军整体并入学兵军的时候，心中便十分的不舒服，不少人甚至担心因为东北军的掺入会影响到学兵军的声誉。因此，东北军的官兵们在刚开始几天都不敢轻易走出军营，因为他们实在受不了粤人对他们的议论。而对此作出最激烈反应的却是老蒋，老蒋一天内连给张少帅发了三封电报，先是要求他给出解释，质问他为什么背叛中央，背叛兄弟之情。然后则希望他从大局出发，从维护国家统一的目的出发，值日军向陕西、四川等大后方发动大规模攻势的危难时刻能够率军返回重庆，帮助中央度过这次难关……

老蒋以私人名义发给张少帅的三封电报，张少帅原封不动的全部上交欧阳云，以此表明自己加入学兵军的坚定立场。

欧阳云却只是笑笑就退了回去。他倒不是故作姿态，而是坚信目前形势下，东北军除了依附于学兵军还真的没有更好的出路。而且，在和赴粤的东北军中低层官兵们接触以后，他发现东北军官兵的仇日情结很重。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中不少人都为能够回到国内打鬼子而感到庆幸。还有一件让他听了很心酸的事情，东北军的底层士兵因为太久时间没拿到军饷了，所以当他们刚听说加入学兵军每个月最少有五块学元饷银的时候居然不相信这是真的。而在这个消息得到证实以后，不少人居然因此流下了眼泪。这让他心酸的同时更坚信，哪怕是单单冲着这五块钱的饷银，东北军底层士兵也不会允许发生反客为主这种事。

东北军的军阀气息十分浓重，因此欧阳云和吉星文等人一开始判断东北军内部肯定会有人持反对意见。为了避免发生兵变等恶性事件，他们在征得了张少帅的同意以后，甚至为此专门召开了会议，拿出了好几个应变方案。不过令欧阳云感到欣慰的是，这种事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生。

欧阳云和吉星文他们的判断并没有问题，东北军中，不少高级将领都视麾下的部队为个人财产，一般情况下还真不会轻易交出部队。但此时不同与往日，一方面，东北军现在已经没有了饷银和后勤补给来源，部队相对于他们而言负担的意味反而更重一些；另一方面，广州的繁华和学兵军的强大让他们意识到，加入学兵军未必就是坏事，于是即使心中还有不同想法，但哪怕是为了眼前利益，他们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与会东北军诸高级将领里面，于学忠曾经和学兵军打过多次交道，不仅对学兵军实力有着客观的了解，也多少了解一些欧阳云的为人，所以他对学兵军表现得最有归属感。会议中，他也是东北军与会诸将领里面表现得最活跃的。

休会暂憩的时候，他和欧阳云等人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说出了一句很有代表性的话：“来到广州，我发现自己成土包子了。”

张少帅应该是心有同感，跟着说道：“何止是你，我们原东北军的估计都有这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