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甫看见突袭路线上有超过一千人的鬼子，比照着鬼子阵列，他实在想不通这区区十五人如何突破进去，心中对狼牙不禁更好奇了。心痒难捺，虽然之前的提议被杨森否决了，他还是向饶国华提了出来，希望能够参加狼牙的行动。

饶国华摇摇头，委婉拒绝：“张上校的胆魄令人佩服，不过狼牙乃总司令部直属部队，恕我无法成全。”

张灵甫犹不死心，他想到杨森说的学兵军前线指挥官对狼牙的指挥权限有限，寄希望于蒙辛安，对他说道：“这位兄弟，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我想参加你们的突袭。”

蒙辛安不动声色的盯了他一眼，张灵甫感觉到一股混杂着钢铁质感的硝烟气迎面扑来，面色不禁一变，心说这是向我示威吗？

他却想岔了。蒙辛安只是掂量一下他的斤两而已。他打量张灵甫一番惜字如金的道：“你，不行！”

这话太伤人了，张灵甫也是心高气傲之人，闻言眉头一挑冷笑道：“枪法还是搏斗，我们较量一下！”

蒙辛安嘴角一撇：“无聊！”

张灵甫气得脸色通红，额头上青筋直跳，转对杨森道：“司令，您不能看我如此受辱，为了我们大后方的三百万军人的荣誉，我必须教训他一下。”

杨森没想到狼牙的人会如此不羁，欣赏变成厌恶，他皱眉对饶国华道：“弼臣，你怎么说！”

饶国华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不虞的对蒙辛安说道：“蒙队长，你看？”

蒙辛安表情自始至终没什么大的变化，轻描淡写的道：“那就让他随便挑一个。只要是作战需要的技能，都行。”

张灵甫此时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了，他带兵这么多年了，眼力价还是有的，此时已经看出了面前这些人的不同寻常。他心中正琢磨着无论是枪法还是搏斗恐怕都是自取其辱，听见这话不禁心头一松，脱口道：“好，我们比绘图！”

第2062章 西安危局

地图绘制乃是军校必修课，张灵甫作为黄埔军校出来的高材生，这方面自然不会差。蒙辛安等十五个狼牙，那四个全副伪装的狙击手且不论，蒙辛安不过一个少校，其他人则少尉居多，在他想来，这些人不可能都接受过正儿八经的军校培训，故审时度势以后，还是觉得以己之长制敌之短把握较大一些。“我是军队主官，这些年没时间进行体育锻炼，他们是一线战兵，常年摸爬滚打在前线，战斗技能没法比，那就比指挥技能。”在心中给自己找出这样的理由，自信再次回到他的脸上。

杨森看破这一点，摇摇头暗忖：张灵甫不傻啊！也是，能被老蒋看重的家伙又有哪个会是傻子。饶国华和友安盛对视一眼，前者咧嘴轻笑，后者面色不动，目光却转落到了蒙辛安身上。学兵军成军七年，狼牙在对日作战中早就闯下了赫赫名声。然而因为学兵军保护得好，外界对它的认识却相当有限。外人只道狼牙仅仅能战善打，却不知道他们中任意一人拉出去，都最少能指挥一个连。既然是预备役军官，他们的指挥技能怎么会差？

蒙辛安依旧惜字如金：“行，你挑一个！”

“我挑？”张灵甫气极而笑，他不阴不阳的冷笑一声：“够狂！”然后指向了一个狙击手。

“西瓜，出列！”蒙辛安喝道。

狼牙们脸上皆涂着厚厚的油彩，这让外人无从得知他们的年龄。张灵甫是存心让蒙辛安难看，在他想来，狙击手绝对不会修习绘图作业。而事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他请杨森出题，然后两个人就一人一张纸一支笔一把尺子开始画起来。二十分钟过后，结果出来了。两张简易作战地图呈现在众人面前，杨森等人根本无法判别优劣，杨森也够狡诈，拿起这张看看点点头，拿起那张看看又点点头，一副难以取舍的样子，然后对张灵甫道：“钟麟，我实在难判高下，你给个意见。”

张灵甫看到西瓜那张图时脸上就变得火辣辣的，好像被人狠抽了一记耳光似的。他是一个上校代旅长（蝴蝶的作用，张灵甫此时还只是第74军第51师第153旅的代旅长），西瓜却只是一名士兵，而且还是他点名的。自己一个旅长级的军事主官绘制出来的地图居然和一个士兵差不多，这传说去绝对会让他颜面尽失。他甚至担心，如果老蒋知道这件事的话，会不会以为丢了他校长的脸，甚至于让黄埔蒙羞。杨森这话，明似尊重，实际上却是闷声不响的打脸——两幅图差不多，他的军衔高过西瓜不知几何，杨森让他自己评判，他除了认输还能咋的？好在是晚上，指挥部内的灯光灰暗，这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他咬咬牙打落牙齿和血吞，尽量平缓语气强笑道：“西瓜兄弟高才，我自叹弗如。”

友安盛洞悉人情世故，此时笑着道：“惠公，张上校，你们有所不知，绘图作业乃是狼牙的必修科目。呵，我们总司令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的狼牙不仅要拥有锋牙利齿，还要拥有聪明绝顶的脑袋。到一线可为兵王，到二线可为指挥官，这就是我对狼牙的期望。”然后他问西瓜：“西瓜，你的制图作业是多少分？”

“报告长官，四分。”

“惠公，张上校，狼牙的考试成绩是可以计入广州陆军大学学分的，呵呵，我们的狼牙，最低学历可都是专科。”

张灵甫也是八面玲珑的人，如何听不出这是友安盛给自己台阶下，心中虽然不舒服，可是也不得不叹服狼牙的人都是怪胎，他勉强笑着道：“友主任，卑职长见识了长见识了。狼牙果然名不虚传——确实有骄傲的本钱。”最后一句话，他特意加重了语调，说完并深深的看了蒙辛安一眼。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蒙辛安似乎感情迟钝，根本就没有针对性的反应。

这一天对于杨森等人而言是极深的促动，传闻是一件事，见证又是另外一回事。有关学兵军的种种传言早就喧嚣尘上，甚至于重庆的一些个小报专门以报道学兵军为业，令人惊奇的是，它们居然就真的凭此存活了下来。视角不一样，杨森和张灵甫等人眼中真实的学兵军映像便也有不同。杨森更看重武器、士兵素质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张灵甫则更看重学兵军严密的组织性等隐藏得较深的东西。

随着日军偷袭美国珍珠港成功，美日两国相互宣战，中国紧随美国之后也对日宣战，重庆政府因为政治的需要，急迫需要一场大的反击来稳定人心，重塑国民对中央政府的信心。然而，不管是江南还是江北，再至中原、华北，因为日军先后征召了将近五十万的朝鲜共荣军投入中国战场，中央政府组织的几次反攻却皆以失败告终。

欧阳云和小泉敏一郎这两只蝴蝶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中国战场战争局势的走向。从全局的角度放眼中国战场，偌大的中国现在变成了四大作战区域。令老蒋深感不安的是，这四大作战区域中，学兵军居然控制了两块，而且连成一片的东南四省（民国版图中，海南岛属广东省）才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后方。

四大作战区域，中央军控制着西南三省，学兵军控制着东南四省以及西北两省，再就是八路军控制着的华北敌后根据地。令老蒋深感不安的是，那个时空一直没被日军染指的西安，现在居然也直面日军威胁。就在学兵军对江西和浙北进行反攻的时候，日军开始向山西境内集结重兵。而据军统得到的情报，日军将会集结六个师团并三个朝鲜共荣军的兵力发动秦黄战役，妄图强渡黄河、破开秦岭，从西安方向威胁四川这个中央军的大后方。

西安一丢，四川、云南、贵州的沦陷也是迟早的事，这让老蒋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予以挽救。恰逢四大家族向学兵军伸手，于是在他的授意下，军统也掺合进来。

为大局计，老蒋现在需要学兵军从东南方向向日军施压。当然了，要是学兵军能够归中央指挥，那么日军在西北的一切布置都将是徒劳的。杨森他们此行，主要作用其实是投石问路。

第2063章 斩首

狼牙的行动在十一点钟开始。学兵军有喜欢打夜战的传统，所以第40师团的师团长青木成一并没有因为夜色的降临而放松警惕，南昌城内不时有照明弹升上天空，将双方前线阵地照得透亮。蒙辛安他们消失在夜幕中以后，杨森等人看了一会便回去了，而张灵甫则继续站在那里，拿着望远镜不时朝狼牙突击路线上打望。

一颗照明弹缓缓降落，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弱，张灵甫正想放下望远镜，忽然镜头里出现一道人影，他不自禁的眨了下眼睛，再凝神看时镜头里已经空空如也并很快陷入了黑暗中。“刚才肯定有人闪过去了。”他在心中自语，等待着下一颗照明弹的升起。

欧阳云在卡拉奇整兵顿马的时候，学兵军总司令部也在准备着新一轮的扩兵。学兵军总司令部的作战计划里，浙江本来只准备采取守势手势，不过叶肇口大，居然吃下去了。既然吃下去了，那么就断然没有吐出来的道理。但是问题也来了，因为狐十三的三泰游击纵队又打了个漂亮的反击战，一举重创西尾寿造的东下部队。这就让学兵军总司令部的参谋人员看到了一统长江南岸的希望。然后兵力不足的弊病便显得突兀起来。学兵军辖境内现在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七千万，有法属印度支那和泰国这两个大粮仓存在，将养这些人口并不是问题，扩兵也变得相对容易。可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士兵的问题好解决，但军官怎么办？士兵紧急训练三个月就能上战场，但是军官却需要丰富的实战经验。恰逢四大家族和军统开始造欧阳云的遥，居然图谋让他下野。一些个胆大包天的参谋气不过，便提出要以牙还牙，从中央军里面挖人。

此事干系太大，弄得不好便会背上分裂联合抗战的罪名，吉星文和李铁书包括蒋光鼐都不敢擅作决定，遂致电欧阳云让他定夺。欧阳云睚眦必报，在顾恋云的帮助下，当下开回来一份长长的名单，让他们放心大胆的搞，并宣称这是为了抗战积蓄力量。这份名单上包含的许多人都是各军的一线主官，其中不少人已经扬名多年。吉星文、李铁书和蒋光鼐深谙其中厉害，担心这样肆无忌惮的搞法只怕会让学兵军成为过街老鼠，反而变得束手束脚起来。吉星文和蒋光鼐乃是西北军和闽军老人，两个人经过磋商，遂决定先利用各自的人脉小范围的操作一下以试探外界反应。吉星文统抓学兵军的政治工作，他这样的意图一暴露出来，军队里面的政治主官们立刻心中有数，便开始以私人名义联系认识的各军不得志将领和军官，尝试让他们转换门庭。友安盛乃正统学兵出身，并不具备这样的人脉。他看着其他人小动作不断，不禁很是着急，恰逢名单上的张灵甫此时来到军中，他怦然心动，不禁打起了老蒋这个得意门生的主意。

青木成一的指挥部设在临近赣江的一处民房中。此时的南昌城内因为学兵军空军和炮兵肆无忌惮的轰炸和炮击，到处都是残垣断墙，而日军的尸体更处处都是，青木成一已经无力对他们进行收拢，给他们一个体面的走法了。白天的战斗，第40师团伤亡惨重兵力骤减，现在剩下不足五千人，这让青木成一感觉到脖子上的绞索又紧了不少，也终于放弃了所谓武士的尊严，赤裸裸的向第11军司令官阿南惟几中将求援，声称如果明天早上还见不到援军，那么第40师团就只能全体玉碎以报效天皇了。

所有的部队都被学兵军黏在了前线，预备队已经消耗干净，连师团部的防守部队都只剩下了半个大队的宪兵，这让青木成一像头困兽一样的咆哮不止：“两个旅团都无法突破一个支那师把守的永修防线，阿南司令官应该立刻撤换中山亨和清水溪一郎的旅团长职务……大贺茂呢？他率领的可是堂堂皇军精锐，居然，居然连一支游击队都消灭不了吗？”

“阁下，现在在奉新阻击39师团的乃是支那何正降部。”参谋长久保满雄大佐弱弱的说了一句。

“何正降？支那战车部队的第一任长官？”

“阁下，您的记忆力真棒。”

“久保君，不要说这些废话了，没有援军，明天我们就会全体玉碎——怎么有枪声！怎么回事？”

一颗红色信号弹忽然升上天空，然后密集的枪声就在第40师团指挥部所在区域响了起来。日军前线部队指挥官刚刚意识到师团部遭到了袭击，早就蓄势待发的北上第一军团军团直属的重炮旅便开始了持续炮袭。重炮旅的轰击让第40师团的前线部队不敢轻易离开各自防线，而仅仅只有半个大队宪兵把守的第40师团指挥部在十五个武装到牙齿的狼牙面前就好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几个参谋听见枪响立刻冲了出去大叫宪兵队，他们的喊声首先呼唤来的却是卫青式突击步枪的子弹。指挥部角落里面埋伏的两个机枪火力点立刻进行了还击，然后两道火光几乎同时从围墙上射下来，“轰！轰！”两团火光闪烁，然后烟火升腾，两个机枪火力点悉数被报销。

久保满雄反应很快，才听见枪声便喊道：“快，掩护师团长走后门！”

和学兵军交手多了，日军对于学兵军的特种战法已经有了防备。久保满雄具体负责，他特地在前院和后门各留了一辆装甲车，就是为了防备学兵军对师团部实施斩首。

青木成一的副官立刻和几个参谋军官上前拥住青木成一往后门闯，冲出后门，借着前院传来的亮光，他们看见装甲车的车门已经打开了，赶紧将青木成一塞了进去。然后其他人正欲上车，黑暗中忽然闪烁起两团火光，枪声爆响，副官和其他人被弹雨扫中，颤抖着扑倒在装甲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