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3章 对射

张小华和薛德峰最后没能抵挡得住一队三十余鬼子的围攻，不过，因为听见了日军炮兵阵地上响起的殉爆声，所以，他们是含笑拉响怀中的光荣弹的。

能够背负步话机出来担当炮兵侦察兵的学兵，都是学二军侦察兵中的精锐。他们不仅业务精良，战斗作风过硬，最为关键的是对于学兵军绝对忠心耿耿，有为抗日事业献身的准备。

炮战就此打响了。

大冢升的野炮兵第120联队没能抵挡得住独立重炮四团的饱和轰击，短短五分钟，该联队四个大队总共四十八门七十五毫米的野炮就损毁殆尽，又过去五分钟，该联队连同护卫步兵大队总共三千余人有两千人葬身火海。

野炮兵第120联队遭遇独立重炮四团轰击的时候，日军的重炮兵第22联队还有第5军直属的独立重炮旅团刚好开进到距离溪滩大约两千米的玉山县黄泥头一带。田勇一郎少将十分果决，立刻下令第22重炮联队进行反击。

日军因为是拖拽式火炮，准备时间有点长，十分钟过后，也就是独立重炮四团准备停止炮击的时候。重炮兵第22联队在联队长大须贺应大佐的指挥下试射了三发炮弹。

这三发炮弹就好像在将沸的锅底添了一把火，登时就让炮战规模升级了。蔡大勇手上抓着话麦正要下令全团所有炮车收回支撑腿呢，眼见鬼子炮兵开始报复，他更改命令，让全团原地戒备，然后给旅长施政国去电话，向他报告说日军果然还隐藏了一支炮兵。

叶肇的计划中，蔡大勇团既是先锋又是诱饵。施政国其实舍不得拿一个团的重炮部队出来当诱饵的，更不希望由蔡大勇团来担任这个任务，可是为了大局却也只能咬牙认了。战斗任务下达以后，他愧疚的对蔡大勇说：“老蔡，对不住，委屈你了！”

蔡大勇倒看得开，反过来劝慰他说：“旅座，诱饵也不是非牺牲不可，放心吧，小鬼子想要吃下我们四团，那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绝对让它吃不了兜着走！”蔡大勇对于炮战颇有心得，他将麾下的炮车分散得很开。如此一来，因为自行火炮的发射速度要远远超过老式火炮，这便让田勇一郎还有大须贺应等日军指挥官产生了误判，以为学兵军这边炮击大冢升的乃是一个旅的炮兵。

大须贺应花了十分钟才完成炮击准备，在十三分钟才找准独立重炮四团的炮阵方位。而此时，蔡大勇后发制人，先后试射十余发炮弹，也已经找准了大须贺应所部的炮阵方位。

双方相隔十二公里展开对射，日军这边总共四十八门重炮，其中三十六门为120毫米口径，十二门为150毫米口径。学兵军这边十八门重炮，清一色150毫米口径。单从数量上来看，独立重炮四团似乎居于下风，可是炮战打了十分钟过后，蔡大勇越战越勇，大须贺应却越打越胆寒甚至于胆战心惊起来。

蔡大勇这边还有十门火炮能继续战斗呢，大须贺应那边已经只剩下二十门不到了。这还是次要的，让后者感到恐惧的是，自己算准方位集中几门火炮对着一个地方已经发射了不下二十发炮弹了，可是那个地方却源源不断的有炮弹砸过来，这让他不禁怀疑：难道自己在和敌人的要塞炮台在对射吗？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方面是因为学兵军的火炮皮厚经操，另一方面却和蔡大勇选择的阵地有关。蔡大勇选择的邻近于秦峰乡的这片山地，其间有好几个当地乡民挖出来用于蓄水浇菜的石塘。这些石塘正好能够开进去一辆自行榴弹炮，自行火炮开进去以后，日军火炮除非直接从上而下的命中，否则发射的炮弹便会被石塘的石壁搜挡，以石塘为掩护的自行火炮摇身一变便成了要塞炮。

独立重炮四团和重炮兵第22联队对射十分钟不分胜负，大须贺应越打越是心惊，赶紧向独立重炮旅团的旅团长田勇一郎求助。田勇一郎自然责无旁贷，便让麾下的独立重炮第五联队助战。学兵军这边，施政国觉出有便宜可占，让独立重炮五团参战。独立重炮五团还有六团都已经走好了炮击准备，施政国这边命令才传达过去，五团团长蓝宝石一声令下，五团的十八门重炮同时开火，连续三轮就将大须贺应仅余的十几门炮炸掉了一半。

五团的阵地距离四团大约有三千米左右，他们一开火，登时吓了大须贺应和田勇一郎一跳——乖乖，学兵军还藏有一支炮兵！田勇一郎赶紧下令独立重炮第5联队暂缓进攻，却迟了一步。他眼见第5联队已经暴露目标，当下让他们转换炮击目标，改打新暴露出来的敌军炮兵。

学兵军的自行火炮一旦开炮，炮弹既多且密，田勇一郎担心第5联队不敌，让独立重炮第6联队也加入战斗。

日军突然多出来一个重炮联队，施政国大吃一惊，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动用手上最后的力量六团，蔡大勇手下的一个参谋沉痛的向他汇报：“旅座，蔡团长光荣了！”他震怒了，立刻给六团团长张祁连去令：“老张，看到新冒出来的鬼子炮兵没有，给我狠狠的揍它——大勇，大勇光荣了！”

张祁连此时正在下令手下调整设计诸元，听见这话，他默然几秒钟以后说道：“旅座！我会为蔡教官报仇的！”然后，他调换频道，在话麦里大喊道：“兄弟们！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蔡团长牺牲了！兄弟们！都记得是谁教你们操炮的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兄弟们，为蔡教官报仇！”

学二军众所周知的事情，独立重炮二旅能够发展到如今的规模，蔡大勇居功至伟。作为学二军第一个自行火炮连的连长，二旅乃至其它炮团的排长、连长、营长、团长，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而如果不是因为他曾经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犯过错误，现在独立重炮二旅旅长这个职位肯定是他的。

蔡大勇在学二军的炮兵们心目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因此，六团的学兵们一旦获悉他被鬼子炸死的消息，一个个无不义愤填膺、双眼充血，“丢他老母”声中，大家咬牙含泪飞快的动作起来，分把钟就调整好了射击诸元，然后怒吼着踩下发射踏板，用炮弹宣泄起自己的怒火来。

第1484章 以少胜多

54对144，火炮数量上独立重炮二旅远处劣势，不过结果却颠了个个。炮战一共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数以千计的火球照亮了十几公里的夜空，而轰隆隆的爆炸声惊天动地，惊醒了上百公里内的生灵，不明所以的人们甚至以为地震了。

双方炮兵都打红了眼，哪怕听声知道正有炮弹朝自己当头砸过来，他们却死战不退，宁愿下一刻被炸死也要将炮膛里的炮弹发射出去。漫天飞舞的都是火球，而每过几分钟数量便会有所削弱。二十分钟以后，单边每轮飞起的火球数量便寥寥可数。而最后的五分钟，则是学兵军三门火炮和日军十余门重炮对射。至此，田勇一郎以为己方会取得惨胜。然而结果却刺瞎了他的狗眼。五分钟过后，日军仅余的一门重炮在炮弹的殉爆声中被炸成了碎片，而远处飞来的火球，依然是三团为一回合。

“轰隆隆！”爆炸声还在响着，学兵军仅余的三门火炮得势不饶人，持续的炮击着日军已经残废的炮兵阵地，日军一辆运载弹药的军卡被击中发生殉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火球、弹片四处激射，一边观战的奥保夫等人立刻遭了殃。奥保夫身前的几个宪兵被弹片击中，哀嚎着倒在地上。他的手下见了，立刻簇拥着他奔后面的指挥车而去，将他塞到指挥车里，狼狈的朝远离炮阵的安全地带退去。炮战胜负已分，结果出乎了所有鬼子的预料，居然是学兵军取得了胜利。日军144门炮一门没剩，官兵伤亡三千余人，三个联队长也全部被炸死，而如果不是手下拼死相互，田勇一郎肯定也在劫难逃；学兵军这边，则有三门自行火炮生存了下来，全旅一千五百余人，活下来六百余人，其中五百余人都是负责运送弹药的后勤自重人员。

生存下来的三门火炮都是四团的，它们倚仗石塘为掩护从开始一直战斗到最后，包揽了最少四分之一的战斗成果，堪称奇迹。

炮战结果被双方幸存炮兵汇报上去。学二军虽然取得胜利，可是因为战死了将近千人，蔡大勇又牺牲了，上至叶肇下至普通的战士，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之情。日军那边，藤江惠辅和三浦三郎则风中凌乱，前者抓住那个念出电文的参谋，使劲摇晃着，非要其承认是念错了。“三个重炮联队，还是后发制人！怎么可能打不赢支那炮兵？！”藤江惠辅纠结于这一点，久久不能释怀。

三浦三郎沉默了好久，这才调整过来。他劝解道：“藤江君，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交换我们并不吃亏，炮战持续了半个小时，支那人潜藏的炮兵力量肯定全部出动了。干脆，让奥保夫的步兵第150联队也去攻打吴村。如此一来，我们在吴村一线将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没有了炮兵，我倒要看看支那人拿什么和我们斗！”

事已至此，藤江惠辅也知道自己发再大的火也是白搭，将那个参谋推搡倒地，他恨恨的说道：“我应该亲上前线的。八格，田勇一郎这个混蛋，亏他还是士官学校炮科的高材生，居然，居然——也罢，就看酒井直次和奥保夫能否在吴村取得突破了！”

炮战还在继续的时候，两点半左右，湖丰前线攻防战率先打响。在信江南岸震天价的爆炸声中，秋光三郎先让步兵第65联队以第五道战壕为依托向学兵军据守的第六道战壕发起猛烈进攻，掩护第102联队进入阵地，然后便开始和学十八旅打起了消耗战。

激战两个小时，日军先是以一个大队的代价炸掉了第六道战壕钱的地堡，然后又花了两个大队的代价消耗掉了学十八旅的225团，这才攻取了第六道战壕。彼时，酒井直次率领的部队在连续打退了上饶自卫总队下辖的广丰自卫大队的四次伏击以后，终于抵达吴村前线，随即和学十一旅展开激战。

凌晨四点钟左右，畑俊六在衢州得到最新的战报，他和古庄干郎分析以后，认为攻取湖丰的代价太大，遂让秋光三郎部改为佯攻，以奥保夫所部为主力主攻吴村。两个人联合署名对奥保夫下令：天亮之前务必抵达广丰城下，否则军法从事！

新年攻略打成这样，畑俊六和古庄干郎都觉得脸上无光。而随着第6师团福鼎战败的消息传来，两个人觉得如果再不能在某条战线取得突破的话，那就不是能否为天皇陛下奉上新年礼物的问题，而是对国内将根本无法交代，遂铁了心要在吴村-广丰战线取得突破。

日军开辟吴村战线的企图，是上饶自卫总队下面的六都乡自卫大队首先发现的。这一情况汇报到叶肇那里，叶肇摸清楚了日军的兵力情况，心中一动，给杜林子去电，让他和特炮一旅就留在广丰，以便能随时支援吴村前线。

四点二十左右，学十一旅旅长张仁天在拼光一个团以后，意识到凭借手上仅余的千余学兵还有大约三个大队一千五百人的自卫队员根本无法阻止日军攻占吴村，向叶肇请求放弃吴村撤往广丰。

叶肇之所以从一开始就没将吴村镇视作防御重点，是因为该地地势复杂，并不利于大部队作战。接到张仁天的电话，他知道是特炮一旅出动的时候了。他亲自和张仁天通话，对他说道：“放弃吴村，退守杉树棚吧！不管花多大代价，将镇里的人都撤出来。”

挂断张仁天的电话，叶肇让通讯参谋联系上杜林子，通过杜林子找到特炮一旅旅长倪春生，直言不讳的对他说道：“倪旅长，日军重兵进攻吴村，有战车开道，我们的部队根本挡不住，只能靠你们了。”

倪春生并不矫情，说道：“叶军长，我们来上饶就是打鬼子的。怎么打，我听您的！”

“好。我会让十一旅在杉树棚一带狙击日军，你和张仁天旅长联系吧。具体什么时候投入战斗，怎么打，请和他沟通。”

“没问题。”

第1485章 霹雳火

张仁天的学十一旅说起来有三个团又一个营的兵力，但是因为炮团在两天前被日军轰炸机给炸了，所以他真正能够投入战场的其实只有两千四百余人。之前的狙击战，其麾下的204团已经打没了，现在之所以还能维系住防线，全赖于三个自卫大队在帮忙。

倪春生在杜林子的帮助下主动联系上张仁天的时候，后者正在组织吴村镇的镇民撤退。大年三十刚过，眼看着就是春节佳节了，却被要求离开家园，吴村镇的镇民很多人不能理解学兵们的用心良苦，这就导致撤退行动进展缓慢，也就加大了前线狙击部队的作战难度。

张仁天和杜林子很熟的，乍听说是他，还以为他是率十五旅来帮忙的。待听杜林子介绍倪春生，他才明白怎么回事。张仁天对特炮部队并没有多少印象，但是对于“霹雳火”的前身“万夫型”火箭炮却印象深刻。听说倪春生带着一个旅的火箭炮前来增援，他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一些，说道：“倪旅长，你们可以布设炮兵阵地了，最多半个小时，我就能带人撤下来！”

倪春生联系张仁天，关心的问题只有两个，一个是学十一旅能不能够抵挡得住日军的进攻，为他们争取到足够的发挥时间，其次是日军的兵力和攻击密度是不是值得动用火箭炮。

第一个问题好解释，火箭炮装弹比较麻烦，一轮齐射只需要几秒钟，但是装弹却需要三四分钟，而且需要多人的配合。如果张仁天部挡不住鬼子被其突破的话，那么特炮一旅可能就要陷入这样一个窘境，开上一炮就只能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