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媚人接过来打开，破译以后直接将电文写在纸上，然后交给欧阳云。

密电正是吉星文和李铁书联名发来的，他们在电报中先汇报了广州现在的乱局，然后请求调动狼牙。看完电文，欧阳云右手放在大腿上弹着膝盖，过了几分钟，他将电文交给潘媚人，说道：“你看一下，然后给我建议。”

潘媚人看了以后，一副很震惊的样子，说道：“居然这么乱了？大哥，这背后的势力只怕不像木部长所侦获的那么简单。”

就在不久前，他们刚刚收到木剑蝶从重庆发来的密电。将两份电报的内容结合到一起想一想，一切似乎水落石出。然而，考虑到那一只背后黑手的能量，事情似乎不会如此简单。欧阳云也正是有此疑惑，所以才让潘媚人帮着参谋一下。

“我本来以为事态在我的控制中，觉得是机会好好的清理一下士兵委员会了，可是没料到天歌居然搅了进来。”欧阳云苦笑着说道。

士兵委员会搞个人崇拜主义，对一些学兵进行洗脑教育，这已经超过了欧阳云的准线。个人崇拜是双面刃哪，固然可以巩固他的地位，但是一旦被别有用心者利用的话，却可能酿出滔天恶果。叶鸿鸣等人得以从幕后跳到台前，其实就有他放纵的结果。身为学兵军的总司令，如果连下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都无法预料到，那他也太失败了。而他之所以放纵他们，正是为了一劳永逸，解决学兵军身上的这个毒瘤。他却还是低估了幕后黑手的能量。而且，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发生了，楚天歌竟然搅了进来，而且居然还成了主角。

对楚天歌，因为陈佳瑶，欧阳云心中是有愧疚的。欧阳云不是圣人，也会犯错误，于是，很悲剧的事情发生了——正如王天道所分析的那样，获悉楚天歌不向自己请命就擅自调动部队的事情以后，他感到了严重的威胁，下意识的，已经将楚天歌摆在了敌对的位置。

狼牙经过这几年的发展，目前已经超过了一个旅的编制。除了出外勤的，狼牙在广州白云基地长期保持着两个团的编制，这两个团的狼牙，是欧阳云手中最强也是最可靠的力量。

对于吉星文还有李铁书在这次动荡中的表现，欧阳云十分不满，在他想来，吉和李都是学兵军老人了，放在地方都是一方大员，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呢？如果他们给力一点的话，想必楚天歌根本没机会登场的吧？

“狼牙不能轻易动用的，狼牙出，必定见血！可是，广州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他喃喃的说道，第一次，居然陷入两难境地，拿不定主意。

“大哥，天歌应该不会和重庆那拨人勾结在一起的。所以，我觉得‘五号’发来的密电很可疑。重庆那帮人图谋我们的研发所干什么？那些技术他们就是拿去，也根本没有能力投入生产。”

“重庆方面是没能力将那些技术投入运用，但是苏联呢？”

“苏联？这其中居然有苏联人？”潘媚人很惊讶。学兵军因为拥有世界上目前为止最先进的医药体系，所以，和世界列强都打过交道。而这其中，苏联人给她的感觉最为特别。明明对能够活人无数的先进医药有迫切的需求，但是，他们却不能像美国人那样放下身段。因此，双方虽然接触过多次，但几乎每一次都不欢而散。

苏联人正在帮助重庆政府对付日军，木剑蝶上个月发回的一份情报中，还提到一个大队左右的苏联航空兵加入了新成立的苏联援华航空志愿兵团。“难道说，苏联人援华并不是无偿的？人正是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重庆方面才掺入了进了这起事件？”潘媚人如此想道，心中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她看着欧阳云说道：“真没想到，苏联人倒是挺舍得下血本的！”

欧阳云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还有一个可能，日本人。媚人，我对你说过，日本高层中的一些人一直在谋求以华制华。而汪系就是他们最中意的人选。只是，上次的‘重庆事件’让汪系反而成了大赢家，所以，他们才没急着亮出自己汉奸的嘴脸吧，不过这一次就难说了。”

“大哥，听你这么说，我忽然很害怕，如果被他们得逞的话，那我们学兵军岂不是会成为伪军？”

“谁说不是。不过你放心好了，革命的种子已经播下，即使我死了，他们也不会得逞的。”欧阳云淡然的说道。

潘媚人听了却大吃一惊，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嗔怪道：“什么死不死的，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相信，就是我们几个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死的。”

欧阳云笑笑，抓住她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拿开，说道：“‘五号’的情报是有问题，但是，我宁愿信其有也不愿意信其无——研发所对学兵军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而相关的技术无论是落入苏联人抑或是日本人，哪怕是美国人手中，这对我们乃至我们国家来说都是灾难。”

潘媚人点点头：“国家之间，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友谊，有的只是利益关系。大哥，我看还是让狼牙先保住研发所吧。”

“不，狼牙或许会出动，但绝不是现在。”

第1180章 制与反制

欧阳云不同意放出狼牙，并不是不信任吉星文和李铁书，而是还想给楚天歌一个机会。刚穿越到北平不久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那段时日，虽然过得远没有现在安逸，然而，却绝对是值得一辈子回忆的。在这个时空，他真正的兄弟也就这么一个啊，所以，哪怕明知道这么做会承担很大的风险，欧阳云却义无反顾的做出了决定。按照车队现在的行进速度，他晚上八点钟之前一定能赶到广州。那么，这段时间，就是楚天歌用行动洗脱自己嫌疑最后的机会了。至于，这样一来会加剧多少关键技术被窃，欧阳云现在已经不敢去想这个问题了。

研发所门口，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耿荣庆带着两个团的生力军加入战场，本来兵力处于劣势的进攻一方登时变得强势起来。谢勇林大声吼叫着，在他的鼓动下，该团学兵发起了不计伤亡的冲锋，很快，预备役的几个团学兵就感觉顶不住了。

眼见交战双方不时有人倒在大门内外，张晓鸥还有黄诚看不下去了。他们找到楚天歌，张晓鸥对他说道：“老楚，研发所只怕守不住了，你分点人出来，先帮我们护送一批关键设备和文件离开吧。只要这些设备和文件得以保存，我们就全无顾忌了。”

每一个学兵倒地，楚天歌心头都会颤栗一下。想到大哥对学兵的爱护，他不敢想象，如果欧阳云看到眼前的场景，将会陷入怎样疯狂的境地。死人太多了，交战不过半个小时左右，研发所内外已经倒下了三百余人——他们没有死在抗日战场上，却死在与自己人的火拼中，怎一个怨字了得？自己还是太怯懦了啊，要是早早的执行非常手段，将肇事者找出处理掉，今天这一幕就不会发生吧？现在骑虎难下，却只能硬起头皮死撑了。

他朝张晓鸥和黄诚摇摇头说道：“撤离已经行不通了，他们既然调了人多来，想必已经掌控了广州的全局，现在，只有寄希望吉部长和李副总了。如果他们能及时的调动狼牙控制局势，那么，我们大家就都不会有事。如果，如果连他们也被叛军给俘虏了，那么，唉——你们赶紧回地下室躲着。我们当兵的一条贱命死了没什么，但要是你们谁出了事，总司令绝对会发狂的。”

“情势有这么糟吗？他们哪来这么大的能量？”张晓鸥和黄诚一脸不信。

这个问题，却不是那么好探讨的。楚天歌让人直接将他们半拉半押的送走，然后亲自上到一线，喊道：“兄弟们，研发所对于我们学兵军的重要性，不需要多言吧！为了学兵军，为了总司令，兄弟们，拼了！”

司令亲自上到一线，对于预备役学兵们的鼓励作用是巨大的，登时，刚刚呈现出弱势的守军火力为之一猛，谢勇林组织发起的新一波进攻又被打了下去。

总司令部，嗅觉灵敏的郭奎刚刚增派一个团的警卫部队过来，就被张孟轲的两个团给团团围了起来。带队的警卫团团长许德川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总司令部的安全，而且，不能让娘子云卫团和士兵委员会控制的部队发生直接接触。

郭奎回到广州以后，就开始负责狼牙的训练。而正是因为这个身份，没有欧阳云的命令，他甚至连白云基地都出不来。好在广州的警卫部队也归他统属，他可以通过电话遥控指挥，不然的话，现在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场兵变越演越烈了。

张孟轲认识许德川，双方在总司令部门口摆开阵仗，他上前和许德川交涉，说道：“许团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奉‘士兵委员会’的命令来接管总司令部的防务，你们这又是奉谁的命令？”

面对张孟轲的咄咄逼人，许德川毫不示弱。他说道：“‘士兵委员会’？他们什么时候有权力发布命令了？谁赋予他们的权力？总司令还是总司令部？”

这个问题，张孟轲不太好回答，他避重就轻，反问道：“那你们又是奉谁的命令呢？郭奎？他有这个权力吗？”

如果单单从合法性层面，张孟轲也好、许德川也好，他们的行为其实都是违纪的。因为学兵军有规定，辖境内任何部队的调动，都必须经得总司令部的同意。许德川同样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他冷笑着说道：“我们是广州警卫部队，当然有权负责广州市内的所有防务……”他话没说完，忽然总司令部门口传来一声断喝：“他们奉我的命令，我有这个权力吗？”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然后，许德川面露喜色，而张孟轲的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说话的正是李铁书。他和吉星文在一群娘子军的环卫下站在大门口，而他们的出现，立刻让许德川的队伍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是吉主任和李副总司令，怎么回事啊？我们不是总司令征调过来的？”一个名叫王旭成的连长说道，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很多学兵的议论。

学兵们并不是所有人都被洗了脑，张孟轲对队伍的控制力其实很薄弱，他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以接管的名义率部队前来，而没敢明目张胆的说要来总司令部如何如何。他本来是想接管防务以后，让自己的死忠将吉星文和李铁书控制起来的。不过现在，因为许德川部的出现，他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已经大打折扣，甚至都没有实施的可能了。

“团座，现在怎么办？”他的几个铁杆部下见状不对，询问道。

“先撤吧，回去以后立刻把王旭成给我——”张孟轲狠狠的盯了前方的王旭成一眼，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士兵委员会中也分派别的，其中叶鸿鸣等手握兵权的老粤系是一派，另外就是陈师昌等文职军人为一派，而这个王旭成，就是陈师昌一派的。

“可是旅座那里。”

“旅座那里有我呢。先撤，回去再想办法吧。”

张孟轲部在总司令部铩羽而归，而余德龙部包围狐瞳总部的行动同样进行得很不顺利。常根果然是老狐狸，早在兵乱发生后就组织狐瞳安保部队将附近几条街道给戒严起来。因此，余德龙部在狐瞳外围就遇到了阻力。一个团的学兵刚刚进入狐瞳势力范围，有人忽然发现不少房屋顶上都架上了去病式通用机枪，余德龙接到报告往两边房顶上一瞅，立刻识趣的下令部队停止前进。

“狐瞳的兄弟，我们是奉命来保护你们的——”在余德龙的示意下，他的一个手下如此喊道。然话没喊完就被对方给冷冷的呛了回来：“我们狐瞳不需要保护，哼，你们还是照顾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