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目光,皆因两个字,而集中在了褚妖儿的身上。
诚然,这些人,并不曾见过褚妖儿的生母极云公主秦极云,是以也并没有发现,她不仅和紫王褚紫晟长得像,和极云公主更是面貌如出一辙。
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么一场了。
众目睽睽之下,但见那一身夜行衣的姑娘,此刻如花般妍丽的面容上,布满了喜悦孺慕之情。她立在原地,大约是见紫王竟没有反应,生怕他没听到,不由再喊了一声:“父王!”
声音比之前更为清脆响亮,回荡在整条通道里,刺激着人的耳膜。
这一回,三百东灵人质们更觉得她无药可救了。
看来这姑娘真的是脑子有问题,竟然这么想认爹……
正想着,就见一直呆立在原地不动的紫王,嘴唇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是轻微的颤抖了起来,红白相间的液体从指缝中流下,滴到囚衣上,晕染开一片片或深或浅不规则的深沉,好似是浪花翻涌一样,和他此刻汹涌起伏着的心情,一模一样。
有人眼尖的看到紫王的神态,当即就提起了一颗心,觉得不对劲。
这十一年来,就算是再苦再累,再疼再痛,也从未见紫王变过脸色,更未见他的身躯,有着丝毫的颤抖,如他一直以来展现在世人眼前的一样,是个顶天立地响当当的好男儿。
可现在,不过一句“父王”,不过一个姑娘,他竟是颠覆了以往的全部形象,那双略有些狭长、从来都如刀剑般锐利嗜血的双眸,此刻竟是盈了浅浅的光泽,细看去,却分明是将将要哭泣的时候方才能产生的水光!
不对劲!
绝绝对对不对劲!
有第一个人发现了,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于是跟了紫王十一个春秋的第三百一十二个人。
所有人都是察觉到了紫王的不同寻常。
于是,所有人也都是以全新的态度,来打量着那能让紫王如此的人。
这一仔细的看,有人忍不住低呼。
“她和王爷长得好像!”
其余人也是惊叹:“的确是很像!难道她真的是……”
“不可能吧?王爷府上可从来都没有女人的。”
“难道是王爷在外的私生女?”
“应该不是私生女吧,王爷怎会做出那种事……”
人质们讨论得如何,褚紫晟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怔怔的看着那分明是距离极近,可却给他一种天涯海角般的遥远距离的人。
两声“父王”不停的在心中回荡,他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于是,便听那姑娘第三次的喊:“父王!”
一声激动,一声欣喜,一声孺慕。
褚紫晟眼眶倏然变得红了。
那浅浅的水泽,也是倏然凝聚在一起,眼看着将将要变作了眼泪流下。
东灵人质们不由都是呆了。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纵观紫王褚紫晟这一生,单枪匹马往参商,一夫当关紫云枪;万千生魂仰头望,千万英豪紫府创;东灵大劫煞难挡,唯我紫王独称王!
历经数十个春秋方才铸造起来的赫赫凶名,其间有多少苦痛血汗,这自不必多言。
至少,在他的认知之中,即便是身陷绝境,自己也不曾有过要流泪的冲动。
可如今,不过是三声“父王”,不过是从未谋面的孩子,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喊自己,他便觉得那被无数血汗给打造得如钢铁般坚硬的心脏,瞬间就化作了一滩水,促使着他赶紧上前去拥住他的孩子。
可是,可是。
他……
不敢!
早在十一年前,东灵大劫爆发之前,准确来说是十四年之前,他就知道,极云在江南锦州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为褚妖儿。
他还知道,褚王以王妃之位,待极云相敬如宾,褚王对自己的女儿虽谈不上态度如何,但也是将她给当作郡主来养着,并不曾害她分毫。
他更知道,尽管有着极云的守护,可女儿还是要陷入褚王府里的重重内幕之中,以致于后来极云和自己一样被参商遗宗的人给当做人质带离大陆,女儿在褚王府里的地位,几乎是一落千丈,褚王府里的那些牛鬼蛇神,几乎是疯了一样,开始拼命的加害于她。
这些,他都知道,他全知道。
甚至比褚王的那个女人,还要更加清楚褚王府里的内幕。
可,正是因为知道有关自己女儿的一切,从极云怀孕开始,到得现在,隔了整整十五个年头,他终于见到了女儿,却是像个懦夫一样,不敢上前,不敢相认。
如何相认?
如何跟她说,我是你的父王?
他不过是个失败者,空有那般的盛名,却终只落了个人质的下场,被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里整整十一年,到头来,自己没能出去,反倒是女儿亲自寻来了要过来救他。
作为曾有幸去过参商海、也曾亲自参加了东灵大劫同云间天无涯海的人对战之人,褚紫晟比谁都要明白,以女儿被褚王妃母女不停下毒加害的身体来看,想要修炼到至尊境,历经重重危难来到这云间十三宫,潜入这刑罚宫,是有多难。
更何况,她如今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是为帝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