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树弯下腰凝视着她,椅子很矮,他个子又高,这是一个很考验腰力的动作。他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
“你觉得怎么样?”顾庭树轻声问她。
灵犀垂下眼皮,也不说话,伸手拉住披风的帽檐,唰地把整张脸都盖住了。
顾庭树眼角动了动,忍耐了许久,一言不发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顾庭树:很好,这位对我爱理不理的女人,你已经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纳妾
进入十月份后,家中诸人渐渐清闲下来,天气又很凉爽,灵犀就开始收拾东西进学堂了。她事先跟顾太太禀告过这事,顾太太因为纳妾一事,有些心虚,因此就应允了。
秋儿欢欢喜喜地帮她收拾书包,又说:“不知道先生又要教授什么内容。我不喜欢读孟子孔子,我愿意学习唐诗。”秋儿长得高高瘦瘦,眼睛亮闪闪的,有些灵气。
灵犀脸上含着笑意,坐在床上挑拣明天上学要穿的衣服。
秋儿又说:“六月份放假前,冯公子说要带咱们俩看戏,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事。”
灵犀就慢慢说:“你明儿见了问他,他即便是忘了,也能重新想起来。”
秋儿放下书本,嗔怒道:“我一个丫鬟,跟他有什么可说的。”
灵犀开口道:“你跟他说,你从六月到十月,一直牵挂着他许的戏,他听见这话,保不准就不要你做丫鬟了。”秋儿听见,涨红着脸过来打她。灵犀忙笑着避开:“我惯的你,越发没大没小了。”
秋儿啐道:“公主跟冯公子是挚友,我们做下人的自然跟他亲近一些,你要拿这个取笑我,我明天不陪你读书了。”说完这话,腰身一拧,碎步跑了出去。刚迈出门槛,就看见顾庭树穿一身黑衣站在院子里,脸上冷冷的。
秋儿瞧他起色不善,弯腰行了万福,又赔笑道:“少爷回来啦,公主也在房间里。”她是灵犀的婢女,总希望少爷跟公主能亲近一些,而不是在外面找乱七八糟的女人。
顾庭树,如往常一样,看也不看灵犀的房间,径直往阿桃那里去了。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灵犀就赶紧起床穿衣,叫丫鬟们伺候她梳了头,她朝四下里看,见秋儿还蓬松着头发,穿着短衣短裤,不禁急躁道:“你这懒丫头,多早晚了还不准备。”
秋儿苦着脸,小心翼翼地说:“公主,昨晚上少爷吩咐我,说以后不许你去学堂了。”
灵犀手里拿着梳子,愣了一下,忽然冷下脸来,恨声道:“他管的了我吗!”说完这话,直接站起来往外面走。
西厢房还静悄悄的没有点灯,灵犀一把推开房门,丫鬟婆子们睡在地上,都很疑惑地看着她,又说:“少爷和阿桃还没起来,公主过会儿再来吧。”
灵犀冷笑一声,迈步就往里面走,慌得丫鬟们急忙爬起来,又不敢伸手去拦她,只得去里面通传。
灵犀进了里间,只见床帏低垂,气味香甜,丫鬟将灯点上,又急急忙忙地退出去了。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顾庭树的声音:“你别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灵犀站在地板上,就看见顾庭树穿着暗金色的亵衣,一步一步地走下来,大约被打扰了睡眠,神情不太好看。
“你的事情,我从来不管,烦请您也不要插手我的事情。”灵犀一字一顿地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顾庭树盯着她,目光冰冷锐利:“这是什么话,我是你丈夫。”
灵犀怒极反笑:“您倒是记性好。”抓起旁边炕几上的纸张,摔到顾庭树身上:“那么您行行好,写一封休书给我。从此大家两不相欠,你好好做你妻妾成群的大少爷。”
顾庭树听见这话,倒是笑了,声音却更冰冷:“那么你呢?”
灵犀也不答言,转身就走。却被顾庭树一把攥住了手腕。
顾庭树的力道很大,他低下头盯着灵犀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我知道你的去处,你的那些朋友,冯虎冯狗,宝宝贝贝的一大堆,总是不缺下家的。凌灵犀,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身子还没发育全,倒学会出去勾引男人了。”
灵犀听了,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扬手打在了他脸上。
只听见“啪”地一声,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阿桃唬地再也坐不住,忙下床来拦在两人中间,劝解道:“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顾庭树生平头一回挨巴掌,灵犀也是第一次打人。两人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最后还是阿桃叫来众丫鬟,将公主扯回了屋里。
阿桃把顾庭树拉到床边坐下,扳过他的脸看了看,只是红了一片,她心疼的要死,赶紧取来了冰块给他敷上,又严令丫鬟不准走漏风声,最后坐在旁边柔声解劝:“你跟她小时候一起读书写字,一块吃饭睡觉,怎么如今大了,竟疏远到这个地步。”
顾庭树低垂着眼皮,听见阿桃这话,只觉得心中一疼,半晌才轻轻叹气,对阿桃道:“你去瞧瞧她。”
阿桃只是仔细查看他的脸,并没有动。
顾庭树不禁急躁道:“我没事,你去看看她,我刚才说了混账话,她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了。
阿桃呆了一下,慢慢道:“早知如此,刚才何苦来。”
顾庭树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灵犀当众受了辱,却并没有大哭,只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阿桃站在门口瞧了一眼,见她身子挺拔,十指紧攥,脸颊脖颈微微发红,胸脯也一起一伏的,显然是怒到了极致。然而她这么个怒法,旁人见了就要心中悚然,更别提上前劝慰了。阿桃想起了第一次见灵犀时,她那个龙颜大怒的架势,心里也觉得畏惧,就悄悄走开了。
学堂的事情,眼见是无法挽回了。过了几日,灵犀带上秋儿,去跟学堂的伙伴们道别。那些人见她回来,俱欢喜无限,围着她说了许多亲热的话。灵犀只微微一笑,将自己放在书桌里的纸砚等物收拾起来,一并带走。
她离开学堂时,朝蓝贝贝望了一眼。蓝贝贝不消她吩咐,果然放下东西走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以前玩气球的那个蹴鞠场。
蓝贝贝伤心且惋惜:“往后真的不来了吗?”
灵犀神情沮丧:“我家人不许我读书了。”
蓝贝贝说了几声可惜,又见灵犀神色凄然,未免她再伤心,就努力做出乐观的样子:“反正咱们同在京城,往后有见面的日子。你也别难过了。”顿了顿又说:“你要走了,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灵犀仰起脸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那天在猎场上提到的松王,还跟你交好吗?”
蓝贝贝皱着秀眉:“可说呢,老是打发人请我去皇宫玩,我婉拒了几次,还被父亲责骂了。正心烦呢。”
灵犀忽然庄重了神色,注视着蓝贝贝:“贝贝,你我算不算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