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怎么这么像是骗人呢?
陈横乐了:“宋五姑娘可没开玩笑吧?”
似笑非笑地睨了陈横一眼,宋仪索性半开玩笑道:“是开玩笑,陈大人不会当真了吧?”
“还真是当真了。”陈横摊手,“所以,五姑娘也当自己说的是真话吧。”
“是真是假,您来一看不就知道了吧?”
宋仪自有自己的打算,说完,也不管陈横是怎样的反应,抬步便朝着那商号之中去。
头顶上挂着匾额,风格厚重,自有一种沉稳低调的大气,若没个底蕴,是做不来这样简简单单的金字招牌的。里头来往的人不多,但是但凡有人进来,就必定是大生意。
毕竟京城是全国南来北往货物交通最多的地方,但凡是从这里进出的商人,必定腰缠万贯。由此,一单生意也足够陆二公子吃上很久。
宋仪对此已经了如指掌,进去的时候表情淡淡,倒是在前面招呼客人的掌柜,见了宋仪,整个人便僵硬了一下,接着“哎哟”了一声,两眼放光起来:“五姑娘您竟然回京城了,先头外头那些小子们说什么看见您了,我还当是说笑呢!”
进门,宋仪淡淡笑了笑,道:“也就是前两日才回来的,你们老板可在吧?”
“在呢。我为您通传吧。”
掌柜的倒是也识相,满脸笑容地转过身,可是才到了宋仪看不见的地方就偷偷地狂擦冷汗,得了,这一回陆二公子得要头疼了。
背后后脚跟进来的陈横看得有趣,道:“我看这掌柜的去的脚步匆匆,神情尴尬,似乎背后有恶鬼在撵。五姑娘,您这两年到底干了什么勾当?”
勾当?
有他这样说话的吗?
宋仪对这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当下也懒得多解释,只道:“杀人越货的事情做多了,见怪不怪。倒是陈大人您,心狠手辣的事情必定做得比我还多,又何必说什么勾当?”
“这却是冤枉陈某了。”陈横笑容终于渐渐转冷,“陈某做事,一向有来有往,光明正大。”
宋仪听了,终于不言语了。
说得像是宋仪做事不磊落一样,他陈横要干净了,天底下就没有干净的人了。
两个人就在外头等,这一会儿也不说话。
商号之中这时候也没别人来谈生意,所以显得冷冷清清。倒是店铺之中的伙计,从来没见过宋仪或者陈横之中的任何一个,此刻都偷偷用眼神打量着。当然,打量打量着,那目光就渐渐落到了宋仪一个人的身上。
这有意思的一幕落入了陈横的眼中,不由得心里暗叹一声:果真红颜祸水。
“五姑娘,二公子请您进去。”
掌柜的很快出来,一摆手,请了宋仪入后堂。不过,他同时迟疑地看了后面的陈横一眼,刚才跟老板说的时候,也提到这里有个外人。不过,最后老板还是说,听宋五姑娘的。
这人瞧着一身气度不简单,也不知是不是五姑娘寻来的新的可以合作的生意上的朋友?
心里犯着嘀咕,掌柜的当先引了路。
后堂回廊上头,瞧得见挂了一排排的鸟笼,精致细巧,像是胡同里那些个斗鸡走狗的纨绔们手里拎着的。池塘之中各色鲤鱼偶尔冒出水面,吐上三两个泡泡。碎石子铺出的溪面上,流水潺潺而过,一派的雅致。
京城灯市口这一条道上,随便一座楼那都是寸土寸金,陆无缺竟然还敢在这里建园林,当真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啊。
陈横打量这周围的一切,已经猜到了宋仪要去见谁,只是没有想到,宋仪竟然会跟陆家搭上关系。
宋仪倒是将这一派富贵景象都无视,跟着掌柜的一直走到了更远处的花厅前面。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的人。
一袭红绫撒花洋绉裙,腰身收束之间,自然望得见几分绰约,自打她出嫁之后,约有两三年没见,皮肤却更加细白了,像是牛乳之中洗过一样。原本一张脸,其实并不很出色,如今也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可平白透出一种难言的气质。
富贵养人,果真不假。
宋仪见了她,也不由得有些恍惚,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没成想竟然遇见二姐姐,多年不见,方才一见,竟有些不敢认了。”
不敢认?
还是她不敢认宋仪吧。
宋仙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一位五妹妹了,自打当初嫁人之后,便几乎断了联系。她跟着大哥与大嫂,与父亲这边分家之后,更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去走上一遭,那时候宋仪已经孤身一人行走于大江南北,自然更不可能与宋仙相见了。
只是没想到,姐妹重逢,竟然在这样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时候。
当年宋倩与宋仙因为这一场婚事闹得不可开交,那时候的宋仪是站在宋倩那一边的,也由此得到了小杨氏的好感。
可那般汲汲营营,小心翼翼,最后又到底落了个什么下场?
想想,宋仪便觉得有意思。
原本现在宋仪在家也是无依无靠,见了此刻富贵满身的宋仙应该是诚惶诚恐,可偏偏恰恰相反。
自打嫁给陆无缺之后,宋仙的日子便悠闲了下来,她虽懂得藏拙,可这些在生意上没有什么作用,只是处理内宅之中的事情。偏偏陆无缺又是个极为知道礼数,并且很聪明的人,内宅之中即便有一些侍妾,也从来不敢叫宋仙受委屈。
所以,宋仙很无聊,生意上的事情她也并不敢插手,如今真真是个富贵闲人。
反倒是宋仪,现在看着,脸上哪有当初那等小心翼翼的样子?
“五妹妹才是叫我不敢认了……”
宋仙微微有些恍惚,身后还跟着几名丫鬟,都好奇地看着宋仪。
宋仪站在外头,身侧跟着陈横,如今气度却是不输给宋仙半分,更何况,如今的她已经不再那样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