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展开双翅轻轻一挥,堵在洞口的巨石就被一阵强悍的旋风推着滚下山坡,露出月色中略显阴森的枝芽树杈。
惦记着自家小弟,她连身上的血渍都来不及洗净,只把先前丢在角落里吃剩的药材衔着,即刻朝御驾下榻的院子飞去。
乘风飞出百十里地,宋辞便望见地上一处透着漫天霞光的宝地,仔细一看竟是早先住过的地方。
“原来鹰眼也能修炼出观气之术么?”
宋辞心中一喜,暗道:“如此说来,我倒要好好看看那李侧福晋是什么来路!”
临近俯冲而下宋辞也不出声,只管静静地落在不老松上,观望着面前这个堪称光怪陆离的世界。
此时,灯火通明的主殿台阶下,齐刷刷跪着一溜的皇子阿哥,就连小一点的皇孙也没能躲过。
这一群暗自叫苦连天的兄弟叔侄中还有两个最为显眼的皇阿哥跪在前面几步,当中还在梗着脖子讨打的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话痨十。
“皇阿玛,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
胤俄胆气十足地说道:“只怪儿子一时起了贪心想要借着神鹰耍耍威风,这才叫它得空跑了!此事原与八哥无关,您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不吃不睡妨害龙体,有什么责罚胤俄认下就是了!”
“十弟,你还嫌自己捅的篓子不够大吗!”
跪在他旁边的八阿哥胤禩厉声呵斥道:“皇阿玛当前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闭嘴!”
他说完以头杵地道:“皇阿玛容禀,此事只怪胤禩办事不利不该错估了鸟兽之心,害得皇阿玛空欢喜一场,请皇阿玛下旨责罚!”
别看八阿哥面上平静,其实心中也觉得极为惋惜。
早在半路得知自己进献的海东青受到皇父看重的那刻,他就快马加鞭往行宫赶生怕再有人借机生事,谁承想千防万防竟是自家兄弟出了纰漏。
屋里倚在火炕上的康熙帝耳朵里听着儿子们的连番告罪,嘴里叹息道:“鸟兽之心……魏珠你来说,外面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究竟有谁是真心盼着朕万岁的?”
“皇上,话不能这么说。”
魏珠轻声劝慰道:“这天底下稍微懂点人伦世故的就没有不盼着父母好的,诸位阿哥都是皇上亲自教导出来的饱学博识之辈,哪能连市井俗人都不如?只是天家到底与寻常百姓不同,阿哥们再热的心肠拿规矩一量也显着冷了。”
康熙帝听着觉得心里宽慰了许多,“你这辈子也没捞着个儿女,怎么还说得头头是道的?”
魏珠见主子爷面上好看了些,也跟着欢喜道:“说句不怕逾矩的话,奴才跟在皇上身边这几十年,亲眼看着阿哥们从丁点的小人长到能够明辨是非、骑马涉猎,虽无骨肉幸事却也难得体会了一番天伦之乐。”
“到底还是亏了些。”
康熙帝一叹,“儿女再不好,有也比无强。朕记得你在城里有一座外宅,干脆叫本家的亲戚送个伶俐体贴的孩子过来记在你的名下,将来老了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
“奴才谢皇上恩典!”
魏珠哭着叩了个头,“皇上心疼奴才,奴才也得加倍心疼皇上才是,不如就叫奴才把阿哥们请进来吧!”
康熙帝挥挥手,“也不必让人进来,只说朕耐不住困乏睡下了。他们若是有心明日再来请安。”
“嗻。”
别说魏珠,就连听了满场的宋辞也叫这别扭的父子情给弄得颇为无语。
要是没有皇帝首肯,即便是大内总管谁又敢自作主张,不过是仗着大家心里明白却又无人说破罢了。
等到领命的皇子皇孙磕头散了,憋屈不已的十阿哥还不肯认命,“魏公公,剩下那只海东青在哪呢?你把它交给我,我用链子锁紧了叫它领路去把偷跑的一只找回来!”
“哎呦,我的小爷!快消停消停吧!”
魏珠连声哄道:“万岁爷怕黑羽走了白翡更不肯回来,找人把它诱进了鸟笼子里,现如今正在偏殿养着呢!”
“我倒想消停,可我这心里都快憋炸了!”
胤俄说着也红了眼,“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它早不跑晚不跑,偏等到我领它出去就一扎翅膀飞了!下回叫我见着它,我非得……”
魏珠听了直乐,“您还想怎么着它啊?”
老太监还在这笑呵呵的等着下文,岂不知站在他对面的两个阿哥差点没唬破胆子,尤其是刚刚放出豪言的胤俄,愣是指着他的身子哆嗦道:“魏公公,你那肩膀站着个什么玩意儿呢?!”
魏珠顺着他的手指头转过头,也叫视线中突然出现的刺目绯红骇了一跳,“我的神爷!这是撞客了?!”
宋辞瞪了没有好话的胤俄一眼,贴在懵神的老太监耳边咕咕了一声,又顺着敞开的大门飞进了偏殿。
“这,这是神鹰找回来了!”
缓过神的魏珠赶紧喊来守门的侍卫,欣喜道:“快,快跟过去看看飞哪儿了!”
胤俄一听就撒腿往殿里跑,竟是连规矩都不顾了。
待这伙人脚前脚后追到偏殿,就见浴血归来的白翡正逮着笼子里那只黑羽胖揍呢。
也不知这天上的飞鸟怎么就那么灵性,懂得衔着花枝往笼缝里抽还招招不落空,看的胤俄这种傻大胆都跟着直扑撸胳膊。
“还敢不敢见着好吃的就往里扎了?”
宋辞一面打鸟一面教训道:“先前为了一块糖合不上嘴,现在为了一碗肉自投罗网,改天再见着点好的还不得主动下油锅啊!”
“别打了,别打了!”
黑羽抱头求饶道:“我怎么猜得到人类那样狡猾,还以为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好肉呢,谁知道进来就不让走了!”
“我要是再晚两天回来,只怕你自己就要变成一碗好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