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心情极好的李曼哪里有功夫去管她们婆媳两个,手里提着东西就往堂屋走,裴大娘和李曼跟在她的后面,倒像是李曼是主人,她俩是客人了。
到了堂屋门口,裴勇和柱子也尴尴尬尬地笑了下:“小曼妹子!”、“小曼姨!”
这一大家子怎么回事啊?李曼又是率先进了堂屋,“裴勇哥、柱子,你们也都进来吧,杵在门口做什么?”
裴家除了裴华以外的四个人,跟在李曼后头进了自家的堂屋。
“妹子,你看我们也不知道你要来,这去湿炉子都没预先生好,下午倒是生了一会儿,这会子都灭了。”李菊花仍旧发挥主心骨的作用,去同李曼拉家常,“勇子,傻愣着做什么,快去屋后头柴火堆里抱些柴火来生炉子,别图省事儿,只顾拿些玉米柞来,那个烧起来慢,去从柴火堆里抽几捆干稻草。”
稻草就是稻子脱粒之后的稻子杆,用处可大,技能当柴烧,还能编成绳子帮东西或者织布一样的手法织成“草包”给地里的庄稼保暖再好不过,吉安村的人们都习惯将稻草一摞摞堆放在其他木枝柴火中间,避免下霜时候被弄湿了不好烧,也算是村民们总结出来的朴实生活智慧。
李菊花让裴勇去抽些稻草来生去湿炉子,为的是燃烧快,生热也就快,显然带着讨好巴结李曼的用意。
不过这份情李曼只听了也未往心里去,听了就过了,她本想让他们别生了,可又怕李菊花又将裴大娘那脏兮兮、油腻腻的汤婆子灌了热水给她,这才没吭声,由着裴勇去屋后抽稻草去了。
裴勇正巴不得离了堂屋才好,他老实巴交的性格哪里能应付得了这场面,李曼问起来自己说实话不是、不说也不是,不如离开倒心净。
“柱子,你同爹一起去吧?”裴勇说完,拉着柱子一同走了,小孩子没算计,不妨头说出来倒叫孩子为难。
李菊花已经为李曼倒好了茶:“姑娘,喝口茶润润嗓子,里头嫂子给你特意加了蜂蜜和饴糖。”
那饴糖还是下午杜大山送柱子回来时候给的,小小一瓶子,半满,用节骨草转十来圈就没了,柱子稀罕地很,下午都没舍得带去学堂显摆,生怕其他孩子一窝蜂仰着脑袋给他倒着吃了个精光。
要是这会子柱子在眼跟前,必得急得直跳不让他娘碰这瓶子。
只是李曼下午刚从她姨妈家那里回来,吃了漪澜堂的糕点,哪里还看得上这不起眼的饴糖,又想起姨妈话里话外对裴大娘她们的鄙夷,当下眼皮抬都没抬,只推辞说不渴,将那杯茶晾在那里,碰也没碰。
“大娘,裴华哥呢?”
“啊,他呀,你看可不是不巧了吗?他下午就回了衙门了。”裴大娘满脸堆笑,对着李曼解释。
“回衙门了?”李曼有些错愕,这下午还在,除非衙门那里有急事,通常不都是第二日清早赶回衙门吗?“大娘,下午裴华哥还去我家找我去了,怎么这么急匆匆就走了?”
“啊?是吗?下午还找你去了?不知道啊。这孩子,做事这么毛躁。”裴大娘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李菊花也帮腔推说完全不知情。
李曼愈发觉着这婆媳俩今儿举动有些反常,心下有些疑惑。
这时裴勇和柱子已经抱了干稻草进了屋,裴勇蹲在墙角那里去生去湿炉子,柱子一眼瞅见自己的饴糖小瓶子被开了瓶盖,放在堂屋上,立马就不干了。
“娘,你是不是吃我的饴糖了?”
第191章 别瞒了,我就在家呢
“你个臭小子,别说娘没吃,就是吃了又怎么?”当着李曼的面,李菊花被自己的儿子质问吃没吃他的零嘴儿,觉得面子十分挂不住,“我肠子里拉出来的东西,喝着我的奶水长大,老娘吃你一点子饴糖有什么了不起?”
李曼听她说话粗鄙,回想下午姨妈对于裴华半入赘的事用了个形容词――“买猪不买圈”,当时李曼心里头还有些不乐意,现在想来,姨妈这话虽然不好听,倒也是实在话。
微微皱了眉,李曼想着既然裴华回了衙门,想来是有要紧的差事要办,要不自己明儿早上再去一趟城里?
柱子上前去桌上拿了自己的饴糖瓶子一瞧,好嘛,李菊花为了巴结讨好李曼,已经将本就不多的饴糖倒了大半了,那小瓶子里只剩了浅浅的一平底,琥珀色的糖稀颜色已经盖不住原本的白瓷平底。
一下子柱子就恼了,撒泼地不干了:“你赔我!你赔我!”
时隔多日,柱子才又能去芊芊姨那里,因此很珍惜,那个存棒棒糖棍子的小木盒子,虽然已经好久没有新的存了,可柱子仍旧好好藏在自己枕头底下,这下子饴糖被几乎被倒了个精光,哭闹着要自己娘赔给自己。
李菊花见儿子这么不给面儿,脸上涨红,打了柱子几下手,柱子闹得更凶了。
本来打算告辞的李曼看着桌上那杯已经放凉了的蜂蜜饴糖水,虽然自己没喝,但到底是给自己的,于是拿了桌上的那盒子芸豆卷和甜包打开,“柱子,别哭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柱子仍旧只管闭着眼睛昂着头哭,裴大娘拉着他的手:“你这小子,那点子饴糖值什么?快看你小曼姨给你带的,哎呦,看上去就不便宜,小曼姑娘,这是啥呀?”
“是我姨妈从省城漪澜堂带回来的点心。”李曼不无骄傲地解释。
可是裴大娘他们说起钱掌柜的和盛,那是大拇指直竖,但漪澜堂他们可没听说过,因此李曼说了,他们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赔笑说是好东西,李曼觉得鸡同鸭讲、没了介绍的兴致,拉过柱子的手:“柱子,别哭了,这是省城里做的糕点,可比你那个饴糖好吃多了!”
谁料柱子只掀开眼皮瞅了那个芸豆卷和甜包几眼,嚷嚷道:“我不要那个,我就要我的饴糖!”
李曼有些下不来台、也有些生气,裴勇见势不妙,拉过来柱子给李曼赔不是:“小曼妹子,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你坐着,柱子在这里吵得慌,我带他去屋子。”
裴勇领着哭得抽抽噎噎的柱子回了自己屋,李曼也没了呆下去的想法,兴冲冲来的,结果扑了个空,又被柱子闹得头疼,想着再随便寒暄两句就回家。
结果就是这寒暄给寒暄出纰漏来了。
“裴华哥今儿下午什么时辰回的衙门啊?”
“吃了午饭没多一会儿。”
“刚走没多久。”
裴家婆媳抢着答,答完就尴尬了,面面相觑,歇了声。
这什么意思?李曼愣了愣,“大娘,嫂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裴华哥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没有,没有!”李菊花脑子转得更快些,“我下午去隔壁了,回来华子已经走了,妹子你猛然一问,我就随口答了,具体什么时辰走的我还真不清楚。”
李曼听了,半信半疑点了点头,结果李曼并裴家婆媳三个人眼睁睁看着裴华出现在堂屋门口。
“娘,嫂子,你们不用给我瞒着了。”裴华面色从容地站在门口。
裴大娘和李菊花立时脸色煞白,裴大娘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去推搡裴华:“你这个逆子!你给我回屋里去!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裴华只站着不动,任凭裴大娘推啊打的,脚下分毫未动,裴大娘更气更急,下狠劲儿不断拍着裴华的胸口:“你是想气死我啊你这个不孝子!”
“大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李曼站起身来,不知道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裴华哥,你不是回了衙门吗?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