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体态那步伐,显然是练过的某种舞步,还有那眼神,那眼神也忒是勾人。
——他到得车前不过略略先一垂首再一抬眼,武梁就觉得一道光闪过,天地失色……
娘哎,快要电死个人鸟。
武梁小心肝颤了那么一颤,然后忍不住在心里细细描摩他的眉眼。
嗯,凤眼盈盈,眼尾斜挑而眼角狭尖,象是开过的。鼻梁高挺得略尖,象是垫过的。嘴唇红艳艳,象是涂过油彩的……武梁不由扭头看了一眼程向腾的嘴巴。
这位的嘴唇也很红艳,尤其被舔咬了之后更甚。
没想到她只是个小动作,却让柳水云心下一怔。
第一次见他的人,就算再自持,又哪有目光不在他脸上多停留些许时侯的。也有他眼风瞥过便回避的,莫不是自惭形秽羞于对视。
而她,那是什么反应?不过扫了两眼就回头他顾?
……这人,实在有趣得紧。
柳水云向来对别人贪婪的目光很是厌恶,此时人家不看他了,他却莫名有些挫败的怅然。他抿了抿薄唇,越发眼神幽幽瞧着她。
可惜武梁一晃神之后抵抗力就高倍加成,此时只顾去默默比较程向腾的红唇去了。——外面的花啊朵啊再好,不如自己能吃到的这只啊。
程向腾初见柳水云,自己也目眩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忙看向武梁。
却见武梁并没有失神,反而正难得有些色迷迷的盯着他的唇瞧。
程向腾心下一宽,见小女人眼中只有自己也心里美,若不是有外人在,他早咬上去了。
不过他也还是不由抬袖沾了沾唇边,心说难道自己流口水了?啊呀呀呸,才不会呢。
对柳水云就有些气恼。
这妖孽寻常人乍见之下都会失态,连宫中见多识广又修练到家的贵人们都不例外。圣上笑说忧其出行乱市,御赐他锦丝斗笠数顶。
想想看,人家头戴御赐之物,寻常便是有人心中痒痒难奈,又有谁敢去一撩面见真容的?
没想到他自己却这般轻易撩了起来。
正要发话,却听柳水云看着武梁淡笑道:“在下唐突,刚刚转出商行,看到似曾相识之人,故来一见。”
武梁想可不是似曾相识嘛,那时他浓妆,她怪妆,都是几乎看不出本色的那种。
不过她不象人家,妆里妆外太过相像。
她今儿个因为想着要与程向腾分别,还故意精妆细雕的刻画,想着给他留下个稍难忘些的最后印象来,免得把她扔去那什么穷乡僻壤就忘了她去。
所以她此时的形象也是美美的,和那天的小丑娘娘差了可真不是一点半点去,倒难为他能认出来。
不过象这种大家不熟的偶遇,不是应该使用“在下谁谁谁,你可是那谁谁谁”句式吗?他竟一句在下就完了?
并且更让她惊讶的是,这柳水云能认出她就罢了,竟然是先给她这只有一面之缘的明显是下人的人打招呼,而无视掉程行腾那位真神?
身为混江湖的戏子,洞察力是不是太烂而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瞥一眼程向腾,见那位面沉如水,并没搭话的意思,便只好接口道:“是在下的荣幸,确曾与先生同台演出,有过一面之缘,还得蒙先生救场呢。”说着抱了抱拳,“那日,谢先生援手。”
武梁想着人家都不报姓名,她便也不报吧。却不想想人家是谁,这满京城只怕没有不知道的,而她个小小丫头又是谁。
还有人家那水平造诣,亲眼见过的人还敢把自己那搞笑倒座的表演拿来相提并论,还大言不惭同台演出……
还有那不伦不类的抱拳,女子不是该行福礼吗?
柳水云挑了挑眉,眼中趣味更浓。笑道:“举手之劳,何须挂齿。”
原来平素说话并不直来直去的白话,也是会这般文绉绉的呢。柳水云想着,忽然抬了抬袖子,问道:“姑娘你看,在下今日这衣袖如何?”
武梁一愣,看着他那抬在胸前,袖角依然要垂到小腿处的大袖口,心说这不应该是夏季的招风款吗?原来不管何时何代,美人儿们为了与众不同,或风度翩翩,都是爱反季打扮的呀。
她随口答道:“你的衣袖好阔好大呀。”
柳水云听她又是那种直白的调子回来了,便举袖略一掩唇,又无声笑了起来。
而程向腾,脸上的不耐已经相当明显。但不是武梁想的那什么先跟谁打招呼的问题。因为就算请了云德班入府唱戏,也不是他出面打理的。所以不认识也好,装糊涂也罢,都不奇怪。
他实在不爽的是他那般看着武梁的眼神,还有那表情柔和笑意盈盈的可亲模样,都莫名让人厌烦。
谁跟你很熟么?
见他们打完了招呼,程向腾身子一倾披风一展,挡住了窗口沉声道:“云大家可有事?”
柳水云闻言轻轻一揖,道:“想是程二爷,柳水云见过二爷。倒无旁事,只是在下最近新学了一段鼓舞,正要出城去往十里坡,看看订作的鼓做好了不曾,不知和贵府车马可同路?”
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穿着人墙去看武梁的反应。
程向腾心里腻味得很,不愿和他同行,正待寻个借口,却听前方有人一声长笑:“真是巧了,竟在这里遇到妹夫。”
不用看,听声音也知道是谁了。
···
却说程府里,唐氏听着下人报说洛音苑那边终于携着小包裹出去了,未及宽心一刻,便又怒意横生。
什么,二爷竟然亲自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