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见宋濂吞吞吐吐,知道他是有难言之隐,便宽慰道:“宋公但说无妨。”
“哎,也罢,为了满城百姓,便是殿下责罚濂也认了。”宋濂把心一横道:“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找人借粮。太守府和周邻县城,濂早已派人前去向他们说清情况,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处愿意借粮,濂断定他们是铁了心要自保,恐怕便是殿下亲去,就算能借到也只是杯水车薪。此外有能力借粮的,便只剩下世家了。只是世家最重传承,行事向来以自身利益为重,以我雍丘现在的条件根本没有足够的筹码借到粮食。”
“那岂不是无计可施了?”刘协皱眉道。好你个老头,胡子一大把坏心眼也不少,本来以为一通铺垫能有啥点石成金的妙计,谁知道拐弯抹角的又把自己数落了一番。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宋濂现在倒也不再纠结,自信一笑,道:“殿下莫急,其实还有一种人有粮,而且是要多少就有多少,那便是商人家族。商人富庶,虽有万贯家财但地位低贱,他们往往世代经商积累财富无数,钱财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什么,阶级地位的提升才是他们一辈子的追求。以殿下的身份前去借粮,稍加许诺,必然可成。”
这下刘协反而郁闷了,道:“宋公既然早有良策,为何不早些说出来,害得孤忧心了半天。”
宋濂苦笑,摇头道:“非是濂故意卖弄不肯说,士农工商商人为末,地位下等低贱,濂这计策却是要让殿下屈尊相求于他们,实在是有碍殿下声名。”宋濂政治能力何等之高,自然不会轻贱商人,他这样说只是害怕刘协爱惜面子,不愿屈尊行事。
刘协恍然,士农工商,商业乃是贱业,商人四处经商占用了大量的劳动力,与统治阶级所提倡的小农经济大大冲突,因此地位向来不高。就算经营得再好,家业做的再大,也只是庶人,距离世家千差万别,更不要说和刘协这个皇帝亲弟,大汉王爷相比了。不过他来自后世,倒没有这种轻视商业,甚至鄙夷商人的观念,毕竟后世可是一个随口就能叫马云爸爸的年代。
不过刘协还是故作清高,说道:“宋公一片苦心,孤自会体谅。既然能解我雍丘燃眉之急,牺牲些许虚名孤却是不放在心上。此事越早解决越好,宋公既然出此良策,那孤向何人借粮,想必宋公早已了然了吧?”
“要支持我雍丘一城军民数万人三个月口粮,除去我们现在剩下来的三千石,也至少还需要一万石才行。况且远水解不了近火,现在有这个能力的,陈留郡只有一家,那便是襄邑卫家。”
“襄邑卫家,那不就是资助曹阿满招募义兵讨伐董卓的那个卫家么?要不要做得这么彻底啊,我这刚抢了曹阿瞒的陈留雍丘,现在又要去找他的金主卫家资助,阿满啊阿满,不是我诚心要负你啊。”刘协唏嘘不已。不过这种截胡之事,尤其是截胡曹阿瞒这种不世枭雄,他只想说还有下一次么,一次不过瘾啊。
宋濂接着叹声说道:“殿下初到陈留,人生地不熟,行事不便,濂本应该跟随殿下一同前往卫家借粮,只是雍丘事务繁重,实在是离不开濂啊。殿下此去难免不会途生波折,身边正是急需一个能够出谋划策的人才,可怜我雍丘现在还没有人能够胜任啊。”
这时候,有亲卫躬身进来说道:殿下,门外有一人自称虞允文,说是殿下洛阳城府上管家,听闻殿下辗转停留在此,故追随而来。”
“哈哈,彬父终于来了,快快有请,不,孤亲自前去接他。”刘协高兴不已,想不到系统小萝莉那么善解人意,自己和宋濂正在忧虑无人可用,这虞允文正好就到了。帅的人运气不会太差,而我刘协要为这句话代言么?
“能得殿下如此器重亲自相迎的人,想必也是一位大才,濂也想去看看。”宋濂也是起身,跟在刘协后面一起出去。
刘协刚到门外,便见到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站在那里,不是虞允文还能是谁。虞允文身体笔直,脸上虽有风尘疲惫之色,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仿佛能够将人直接看个通透。
“哈哈,彬父,你也来了,孤从洛阳出来,便只有你和定方肯继续追随与孤,孤实在是感动不已。”刘协远远地就大声说道。
“允文惶恐,拜见殿下。今日得见殿下安全,实乃大汉之福”虞允文两袖一挥,就要行礼。
刘协摆摆手将他扶住,道:“彬父何须多礼,来,孤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宋公宋景濂,其治政之才不下古之萧何;宋公,这位是虞允文虞彬父,长于军事,料敌机先,善通能变。”
两人见刘协如此评价对方,都不敢怠慢,连忙相互见礼互道久仰,刘协又道:“彬父是怎么知道孤在此的呢?”
虞允文不急不慢地回答道:“当日允文让定方出城寻找殿下,却不曾想殿下与定方双双不归,便知道事情有变,后来允文使人查探,得知有和殿下定方外貌相似的一中一少两人结伴向东离去,允文就知道殿下看出董卓包藏祸心,明白洛阳并非久留之地,必是往陈留而来。”
“哈哈,彬父果然厉害,单单凭此就能猜到我和定方到了陈留。宋公,你不正苦恼我去卫家身边没有一个智慧之人出力么,有了彬父,那还愁什么。”刘协忍不住狠狠击掌,对着宋濂说道。
虞允文又说道:“殿下前去卫家,可是为了借粮?”
宋濂听了顿时一惊,想不到这虞允文刚进城这么一会就一眼看出雍丘城的关键所在,甚至将将他的对策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当真是非同寻常,殿下虽然年幼,可是身边之人,当真没有一个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