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没人能置身事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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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京师,天儿已经开始闷热起来了。

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儿,身为天子的就要开始担心起今年会出现旱情——京师在北地,江河水网本就不丰沛,一旦天儿闷热,就会让人担心今年的雨水会不足。

便也因此,每年四月里,皇上最大的任务,就是雩祭——祈雨。

皇上为了雩祭大事,旁的祭祀、拈香等祭祖和敬神的事儿就都无暇分身,都要交给皇子和王大臣们去代办。

今年四月初一的祭太庙,皇上便是派成亲王永瑆前往代行典礼。

而四月里,还有另外一宗敬神之礼——四月十八日也是碧霞元君的诞辰之日,按例皇家都要派人前往碧霞元君祠拈香。

对于碧霞元君的祭祀,早先都是来自民间,因碧霞元君是道教神祇,而道教原本并不是大清入关前所崇奉的——大清在关外之时,最传统的还是萨满教,后来才因蒙古的缘故,开始崇佛。

大清对于道教的重视,严格来说是从康熙爷才起的。因为道教更是汉地的本生信仰,故此为了实现满汉相融,大清朝廷上下也开始将道教的各家神祇也一并尊奉,无论是宫中,还是圆明园里,道教的宫观也渐渐落地开花。

尤其是到了乾隆爷这儿,因碧霞元君在民间有主生育的神迹,故此从乾隆二十四年开始,乾隆爷开始正式地派大臣赴泰山碧霞元君祠去供奉香帛。

说来也仿佛当真是碧霞元君感受到了人间天子的诚心,乾隆爷正式派大臣开启碧霞元君的祭祀之后的第二年,也就是乾隆二十五年,当今皇上就应了天运降生人间。

故此,乾隆爷好模样儿地在乾隆二十五年的大年初一,在还不知道当今天子已经坐胎的情形之下,就已经神奇地在《岁朝图》上提示,暗示储君将降生,且明确用了“嘉庆”二字,不能不说冥冥之中已经有所天人交感了。

由于这样一段缘故,故此对于碧霞元君的祭祀,皇上也是颇为重视的。这一回,皇上就特地遣二阿哥绵宁出京去代为拈香。

只是如今对于碧霞元君的祭祀,已经不用再远赴泰山了,因为在怀柔县所辖境内便有一座道教名山——丫髻山。丫髻山上,也早在元代就有了一座碧霞元君祠,距京师不过百里,京中皇室大臣等前往祭祀要方便许多。

这丫髻山,山如其名,有两峰高耸,远观就像是仙童的两个发髻似的,也是因应了道教女性神祇的渊源——传说王母娘娘蟠桃盛宴,有伺酒的仙童不小心打翻了仙酒,王母大怒,将仙童打落凡间,这才化身成为了丫髻山。

若从道教神祇的地位上来说,王母娘娘自该还要高于碧霞元君去的,故此这丫髻山的碧霞元君祠也是从元代以来就香火鼎盛。

因应了这样的传说,康熙爷、乾隆爷也都曾经亲自驾临,登山拈香、看戏。

康熙五十二年,正逢康熙爷六十大寿之时,臣民为给康熙爷祝寿,在丫髻山东边儿山顶重修玉皇阁,里头供奉玉皇大帝。而丫髻山西边儿山顶上,就是碧霞元君祠,一左一右也是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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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拈香行礼之前,都需要常例斋戒三日,故此绵宁需要提前数日启程,这便前来辞行。

此时皇上因雩祭,也正在斋戒之中,故此唯有廿廿见了绵宁。

廿廿得了通禀,这便端坐了,远远看着绵宁从外头走进来。

这自然还是廿廿打小儿抱过的那个婴孩儿,还是当年那个她亲自护着长大的少年,可是终究岁月无敌,眼前的孩子虽然眉眼之间还能看出从前的模样儿,可是终究身量已然完全换过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如今便如这般,每当廿廿远远看着绵宁由远及近地走过来,她都会有片刻的恍惚——这个还叫绵宁的男子,跟当年她记忆里的那个孩子,还是已经悄然间全都更改了去。

廿廿心思浮动之间,绵宁已经走到近前,请双腿跪安。

廿廿便已收起心思,静静含笑,“二阿哥可明白此次你汗阿玛遣你去拈香的用心良苦?”

绵宁便微微一怔,“儿子只是打小儿就听师傅和谙达们讲起过当年汗阿玛降世与碧霞元君的灵验之因缘”,至于旁的,儿子倒不知道了……儿子愚钝,不敢揣测汗阿玛圣心。还请小额娘提点儿子。”

廿廿亲自起身,扶起绵宁来,抬眸望他。

从她怀抱里的小小婴孩儿,如今已经不得不抬头仰望。

“……你说的没错,你这一回前去拈香,是带着为你汗阿玛还愿谢恩的意思。可是此事往年你汗阿玛也自可遣旁的王大臣代往拈香就是,不一定非得你去。“

“可是今年,你汗阿玛特地派了你的差事,那你汗阿玛的良苦用心便因应在你的身上。傻孩子,你便没往自己身上想想去?”

绵宁一怔,便又要行礼,“儿子,当真是愚笨。”

廿廿笑着轻啐一声儿,“又乱说。你是你汗阿玛的儿子,是我大清目下的皇长子,你怎敢说自己愚笨去?”

绵宁的嘴被堵了个结结实实,便又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张脸造得通红。

廿廿这便轻叹一声,“别站着了,坐着说话儿吧。这会子也没外人,就咱们母子,不必立着这个规矩。”

廿廿说着,自回坐炕坐下,四喜急忙亲自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请绵宁坐下。

绵宁不敢坐实了,只挨了个边儿,欠着身子勉强算是坐了。

廿廿赏了茶给绵宁,这才端着茶碗含笑道,“你汗阿玛何尝不是为了你的子息之事啊。碧霞元君主人间生育之事,因应了园子里的广育宫去,故此这回你汗阿玛命你去拈香,就是要让你也沾沾碧霞元君的仙气儿,赶紧为咱们大清开枝散叶,诞下皇孙来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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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此事。绵宁的心不由得又是微微一沉。

不过他也还是赶紧道,“儿子谢汗阿玛恩典,谢小额娘恩典。”

廿廿含笑点头,“你这一转眼成婚也快十年了,便是刚成婚的时候儿年纪还小,不易坐下胎来,可如今您与舒舒、富察氏他们都已是二十四、五岁的人了,都正是身子骨儿最好的时候,还不赶在这个时候儿赶紧诞下皇孙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儿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