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舒心轻叹,将廿廿揽了揽。虽在孝期里不能造次,但是这样轻揽肩膀的亲昵,也可令他心下稍微松快些。
他却故意歪头看她,“怎么,爷清减了些,竟难看了么?”
廿廿无奈地摇头,“怎么会?”
还别说,皇上这一清减,倒跟长脸清削的绵宁更为相像了。
廿廿轻轻拍拍皇帝肚腹,“只是皇上这肚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若也跟着变小了,皇上想,大臣们会不会担心皇上终究还要继续跟他们算账呀?”
皇帝不由得微微挑眉,旋即淡淡轻勾唇角,“哼,你可说了,爷是仁君。仁在心里,不在肚子上。”
廿廿点头,“包子馅儿大,不在褶儿上。”
皇帝一个没防备,好悬笑出来,“你你你,你这是说爷皮儿薄馅儿大呗?”
廿廿这才高兴了,伸臂又抱了抱皇帝,“爷刚独理朝堂,来日方长。如今和珅与福长安已然伏法,爷便也放下些心来,也叫朝堂上文武百官们能跟着松一口气下来。”
“过去已去,将来正来。皇上扫清了灰烬,这便该重新亮亮堂堂为了未来而忙碌了。”
皇帝轻轻点头,“你说得有理,爷自己虽已然放下了心,可是大臣们看不见。爷得胖点儿了,叫他们也跟着松口气。”
夜色渐深,又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儿。
廿廿看着皇上将她带来的嚼咕都吃完,这才起身向外去。
还没等出门儿,门槛外又出现了二阿哥绵宁。
绵宁赶紧给廿廿请双跪安。
廿廿点头,“二阿哥还没回去呢。时辰不早了,已将下钥,快回去吧。”
绵宁低低垂首,任夜色将他的眉眼和神情尽数湮没,“儿子先恭送小额娘回宫。”
皇帝点头,“也好。你去送送你额娘,朕也好放心。”
虽说绵宁是成年皇子,但是因为从小跟廿廿有那样一段情谊,故此两人感情原本深厚。
再者,当年孝淑皇后薨逝之后,太上皇和皇上都下旨,将绵宁托付给廿廿抚养——尽管当时二阿哥的年纪已经大了,可因廿廿是继位中宫,故此依旧有鞠育皇子之责。
这便由成年皇子送廿廿回宫,按着宫规,也并无不妥。
廿廿便点头,“那边有劳二阿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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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出宫门直接上轿,绵宁在轿旁步行护卫着。
这一次,与上一次两人沉默同行不一样,倒是一向性子沉默的绵宁,主动拉起话来。
“……小额娘从前,倒是少来上书房吧?”
廿廿想了想,便也点头,“我虽进宫早,又是为侍读,可是这上书房却是皇子皇孙和宗室子弟、备指额驸们念书的所在,便是公主都不便来,我自也没法儿跟来。”
“不过倒也好奇过,十岁之前还方便四处走的时候儿,倒是来这边儿上,远远地往里瞄过。”
“若不是这回皇上以上书房为倚庐苫次,我还真没什么机会进来瞧瞧。”
绵宁说了一句话后,却又沉寂了下去。
廿廿心下也是叹息。
二阿哥是孝淑皇后之子,孝淑皇后的性子又一向严厉,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更是寄予厚望。可是厚望本身,却也是沉重的压力,故此叫二阿哥从小便年少老成,越发养成了这样沉默寡言的性子。
半晌,二阿哥终于又说话了,“……只是以后,小额娘便又要少来了。”
廿廿也道,“是啊,四日之后太上皇梓宫奉移景山观德殿,你汗阿玛的倚庐便也要随之挪出上书房,换地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