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循妃再次大笑(1 / 2)

402、

已至年下,又值新帝即将登基,宫里和圆明园已是开戏。

宫中女眷们都爱看戏,这便是寻常不得见的人,也都能见着。

这日的戏是排在重华宫的漱芳斋戏台。

安排在这儿,就是也赐戏给勋臣福晋的,方便她们入内领戏,又不必惊扰内廷。

廿廿来的时候儿,循妃已是先到了。

——如今内廷里的几位主位,循妃年纪最小,也最爱热闹,故此不管哪个戏台子有戏,她总是必到的。便是这漱芳斋稍微远点儿,她也还是来了。

廿廿得了信儿,先进内给循妃请安。

此时后宫各位娘娘,自以颖妃为首。循妃是刚被晋位为妃,这便作陪的多是各位皇子的侧福晋。

当然,能抛头露面陪着妃母的皇子侧福晋,也得是有头有脸的侧福晋——或者是皇上亲赐的,或者是母家门第显赫的。

廿廿瞭了一眼,果然,十一阿哥家来的侧福晋不是超拔起来的刘佳氏和李佳氏,而是安鸾和他他拉氏。

而在一众皇子的侧福晋当中,却独独是十七阿哥家的侧福晋武佳氏在循妃身畔陪着,两人说话儿的模样,颇为亲近。

廿廿垂眸忖了忖,倒也想明白了原委。

——这当间儿怕是因为总督富纲的缘故。

循妃出自伊尔根觉罗氏,总督富纲也是伊尔根觉罗氏,且都是蓝旗人,这祖上便有些亲的;

再者,循妃的祖父鹤年,父亲桂林,父子两人前后都为两广总督、太子太保;而富纲去年也任两广总督,在任上诸事亦多有请教过循妃母家之处,这便更拉近了循妃与富纲的关系去。

武佳氏的父亲乃是总督富纲的副将,颇受富纲的提拔,当年武佳氏被封为十七阿哥侧福晋的时候儿,富纲也跟着她阿玛一起上谢恩的折子来着,由此可见双方的私交极好,如一家人似的。

廿廿含笑上前请安,武佳氏也急忙起身,给廿廿请安。

一众皇子的侧福晋都起身一并请安。安鸾和他他拉氏站得却远,廿廿也懒得应对,索性只淡淡一笑算是答礼罢了。

循妃含笑点点头,“太子家的侧福晋,快请上前。你身份贵重,自是她们比不得的。在我身边儿坐吧,由得她们站着去就是。”

这些年来,廿廿跟循妃私下里没什么交往,不过当年倒也是见过一面的。

那还是六格格夭折的那一年,因皇上在热河,宫里唯有愉妃和当时的循嫔。

愉妃年纪大、身子不好,便不管事;循嫔推脱不过,叫了廿廿去见一面。

结果见了面也没说什么,循嫔听说六格格的死因,竟然大笑一场。

廿廿被笑得有些发毛,又担心循嫔因有肝郁之症,怕是脾气不大好,这便也没敢细想。

——只是当年却也明白,循嫔终究在宫里的日子长,既然发噱,怕是早从中看出了可笑之事来。只是人家不想惹麻烦,只笑,却不肯明说罢了。

这般回想起来,廿廿心下明白,这位循妃娘娘,虽说因年纪小些,没有内廷里其他那些位能藏得住,当面还是笑出来。不过,终究也是个通透的人啊。

廿廿便恭顺地含笑道,“媳妇跟她们一样,都是皇子的侧福晋,她们在循妃额娘跟前站规矩,那媳妇自也该一并站着。”

“太子爷的体面,自在太子妃娘娘那儿呢,媳妇这当侧福晋的,只管尽子妇的孝心就是了。”

循妃不由得挑眉,冲廿廿含笑点点头,“难为你如今都是这身份了,还是如此谦恭有礼。”

循妃有一句话没出口,心下却是转过一圈儿的——皇太子家的侧福晋来了,太子妃却没来。这便是显见着,人家太子妃如今身份贵重了,便是听说她循妃来看戏,也不必到跟前陪着了。

循妃自己心下也苦笑一声。

也是啊,自己进宫近二十年,却一直都在嫔位上未曾晋位过。直到今年,皇上这怕是在位期间最后一次大封六宫,这才将她晋位为妃。

她这样多年为嫔的身份,也难怪人家皇太子妃看不上;更别说,人家马上就是正宫皇后了呢。

廿廿含笑道,“瞧循妃额娘说的,不管太子爷是何身份,您也是太子爷的额娘;至于媳妇,永远都该在循妃额娘跟前,执子妇之礼。”

说着话儿开了戏,循妃客气,叫廿廿先点。

廿廿忖了忖,专挑那热闹的点了几出,每一出都点在了循妃的心坎儿上,哄得循妃高兴得不得了,拉着廿廿,非在她身边儿坐。

大戏开罗,戏台上粉墨登场,循妃眼睛盯着戏台子,却是拉着廿廿的手说话儿。

“……侧福晋是哪一年进宫来着?我记着,倒好像跟我前后脚,不差两年来着?”

廿廿“咯咯”笑出声儿来,“循妃额娘说的自然对劲儿,额娘是乾隆四十一年入宫,媳妇是乾隆四十七年入宫的。从这数目字儿上来看,前后好像是不差几年。”

“可是啊,一切也是巧,循妃额娘进宫的那一年,却是媳妇刚刚落生儿呢。”

循妃也是张大了眼,“哎哟,是吗?”

武佳氏在畔听着,隐约听出些滋味儿来,这便含笑凑趣道,“虽说太子爷家侧福晋进宫的日子就比循妃额娘晚了那么几年,可谁让她年纪小呢,循妃额娘进宫的时候儿,她眼睛还没睁开呢吧?这便还哪儿有什么相似之处去了?”

廿廿抬眸,含笑睇了武佳氏一眼。

循妃便也叹息着笑,“可不是嘛,这话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脑子的开始说起来的。”

循妃这话,叫廿廿心下更坐实了预感——这话,不是循妃平白无故说起来的,必定是有人存了心,传进循妃耳朵里去的。

廿廿含笑垂眸道,“若是媳妇没记错的话,循妃额娘进宫的时候儿,正是二九年华;而媳妇进宫之时,对外说虚岁是七岁,实则实岁刚刚五岁……”

循妃便笑得更大声。

隐约,竟如当年六格格夭折那回一样儿,她也不说什么,只是这样大声地笑。

廿廿便也如当年一样的想法儿:循妃既然如此笑,必定是这天下,终究有可笑之事、可笑之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