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庭落了座以后,陈梓心便将头埋的愈发低,可一顿饭下来,容庭还真的一眼都没瞧她,她心里又不得劲了。
容瑶瑶不知道哪里听说老太太撮合陈梓心和二哥哥,最后却被二哥哥毫不犹豫拒了亲,直笑的合不拢嘴。
她就知道,二哥哥怎么会喜欢陈梓心这样的姑娘,明明胆子小的要命,偏偏又觊觎不该是她的东西,眼高手低。
她可还听说,二哥哥直言喜欢的丘嫦沁呢。
容瑶瑶咬着竹筷,在陈梓心和容庭之间来回打量,笑嘻嘻道:“陈姐姐今儿个怎么和二哥哥如此生分呀?”
陈梓心身子一僵,知道容瑶瑶要打趣自己,她便闭口不应。
容瑶瑶继续道:“楚虞,你知道为何么?”
楚虞眼眸也不抬便连连摇头:“不知…”
容瑶瑶:“我听说二哥哥拒了祖母为陈姐姐说的亲,二哥哥,是不是这样?”
容瑶瑶仰头就问容庭,容庭连目光都没分给她半点,兀自小酌着桃花酿,像不是听不到容瑶瑶说话似的。
可也就这么会儿功夫,陈梓心就坐不住了,蹭的一下起身:“外祖母,心儿吃饱了,先回屋里。”
不等老太太发话,陈梓心扭头就跑了。
老太太重重放下竹筷,容瑶瑶吐了吐舌头,撒着娇:“祖母,我就开了个玩笑嘛,陈姐姐脸皮可真薄。”
玉氏明面上教训了容瑶瑶两句,实则却是纵着她。
“呕——”
吴幺儿忽然呕吐了两下,一桌人的目光都齐齐向她看去,只见她用帕子掩了掩嘴,娇羞道:“不碍事的。”
容芊芊垂头嘀咕了句:“装。”
一场表面和气的家宴散了之后,老太太也乏了,楚虞很快就搀着她回安喜堂。
小道前方,难得见容庭与容正喧并肩而走,仅仅只瞧背影的话,竟是难得和睦。
只听老太太幽幽叹了声气:“往后容家,可安分了。”
楚虞闻言,瞧了老太太半响,终究没敢多问。
只是自打那日之后,她便是许久不见容庭,他甚至长达三月未来安喜堂给老太太请过安,就连陈梓心都不曾提起二哥哥,像是整座容宅,都不曾有个容庭这个人似的。
她起初也觉得无事,容庭那个混不吝的性子,指不定跑哪儿宿去了,也说不准在琼娘那儿过着美滋滋的日子呢。
后来她还是从容瑶瑶那儿知道,容庭回江南去了,路家大半家产都在江南,京城不过是皮毛罢了。
楚虞心下讶然,怪不得老太太那日说,容家今后要安分了。
原来是不安分的那个走了呢。
楚虞忽的停下脚步,仰头一瞧,树上的花儿全落光了,光秃秃的,没了生气。
十二月的雪下的又大又急,整座容宅被白雪覆盖,她疾步躲到屋檐下,半响吩咐邹幼:“吴氏刚生产,外祖母日日都在二房那儿逗小公子,你去吩咐厨房送些热汤过去,别让老人家着凉了。”
邹幼应声,打着伞急匆匆就赶去厨房。
楚虞垂头看着满地的雪,想到江南来的信,陈叔说林家近来一切都好,胡氏没了正室之位,但依旧是林许的妾,依旧管着后宅大小事物,除了没个大夫人的名头,她什么都有,什么都好。
长廊下的姑娘扯起嘴角,不冷不淡的笑了笑。
这世道,装小卖乖的人永远有好日子,像她娘那般强硬的,就连提起,都惹林许恶心。
——
三月,正是倒春寒的时节。
安喜堂近日热闹的很,老太太养在跟前的有两位姑娘,一位年正十七,前些日子刚说了亲事,没多久就该嫁出去了。
另一位刚及笄,老太太就开始为其择婿,郎君看了没有十多个,却都不满意。
红衣小袄的姑娘蹲在老太太脚边,正打开一卷画像,头顶上传来老太太的声音:“这是淮家的三公子,这孩子我见过,脾气秉性都好,前两年举家迁至江南,小日子过得美啊。”
楚虞瞧着画像的男人,长的就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看起来是个温良的人,倒是极好。
淮景阳。
名字也好。
老太太拍了拍楚虞的脑袋,眼瞧这姑娘长开之后愈发妩媚,心下却不由有些担忧。
女子长的太过艳丽,一般人家的当家主母便不大喜欢,瞧这两个月,对她家丫头有意思的人不少,却没几个敢提亲的。
“你过两日下江南,让容谨送你去码头,我早给淮家和路家都送了信,到了江南,你若遇着事了,便找淮夫人和容庭那小子,切不可自个儿撑着。”
楚虞垂下眼帘,乖巧应是。
这回下江南,只因陈叔传信来说林许病重,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楚虞只微微一怔,并未打算回江南瞧他。
可老太太不知打哪儿来的消息,说怎么也不能落人口实,便让楚虞下了江南。
可惜下个月陈梓心大婚,她是赶不上了。
水路走了近二十天,楚虞下了船后脸色苍白,她难受的咬了咬下唇,只一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