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许七郎念叨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又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读书,谁又不想在乡试和会试殿试里一展才华,金榜题名,从此不管是功名利禄,还是为百姓请命,总归是人生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昭元六年,正是辛卯年。
季衡十岁,小皇帝十三岁,赵致礼十六岁了。
赵致礼在这一年订了亲,是吴王的嫡次女,香安郡主。
吴王是先帝仁宗皇帝的同胞兄弟,吴王当年和兄长仁宗皇帝关系十分好,所以封地也十分富庶,在武林杭州。
在天花被控制下来后,三月,皇帝又召了季衡和赵致礼进宫伴读,因为天花,宫里前一年完全没有办宫宴,有大的节气,朝臣和诰命们进宫朝拜,也都是走过场。
所以衡哥儿有大半年没有见过皇帝和赵致礼了。
这一日早上进宫去,衡哥儿依然是穿得规规矩矩,一身中规中矩的暗色直裰,戴着紫金冠,虽然穿着不出色,但是渐渐长大的他,无论穿什么衣裳,都已经无法掩盖他身上的如月华皎然的风华。
赵致礼一如既往来得比衡哥儿还早,不过他没有在书房里写字,反而在院子里,那棵当年平国公世子徐轩徐甫之靠过又因此见罪于皇帝的松树,在一年的时间中,又长了一些,三月的清晨微光里,赵致礼在树下打拳。
衡哥儿这大半年近一年的时间在家里,自然没有闲着。
季大人是年少时吃过很多苦的人,而且他绝对地聪明,对考科举和为官都有一套自己的看法。
大雍朝文风十分盛行,特别是在江南一带,几乎家家都希望孩子依靠读书出仕,要是考到二三十岁还没有看到希望,才会让孩子去转行做别的。
文风的盛行,和江南一带的富庶,让江南出了非常多的才子,这些才子大多是可以在前面冠以风流二字。
少年成名,鲜衣骏马,美婢娈童,游园,戏曲,各种棋牌玩意儿,朋友成群游山玩水,文风恣意……
这样放纵而得意的少年时代,季大人自然没有享受过,但是他当时身边的同窗,很多都是这样过来的。
在这些同窗游园作对写诗玩散文的时候,他都在苦读四书五经,揣摩制艺时文,勤勤恳恳,不敢有丝毫懈怠。
所以,在他当年二十四岁就中了进士的时候,他的那些鲜衣怒马的同窗,甚至当年比他名气大更多,从小被捧为神童的人,乡试也没有通过。
他至今已是三品大员,虽然只是刑部左侍郎,但是刑部尚书根本就是不管事的,他在刑部手握重权,但是他的那些同窗,好些依然是秀才,只能游山玩水,写些苦闷的不得志的诗,作些画,博一风流名士的头衔,聊作寄托。
季大人自然也不是看不上将功名利禄视为粪土的人,他只是目标明确,所以一心功名,一心仕途。
所以对衡哥儿和许七郎的教导,也是以应试教育为主。
在他们现在还小的时候,很少放两人出门游玩和结交同龄人,他觉得两人现在都还小,还不到时候。
衡哥儿和许七郎这大半年里,日日不过是苦读书。
好在衡哥儿并没有荒废武艺,每日里和许七郎也练练剑,衡哥儿的剑属花拳绣腿一系,战场迎敌自然不行的,不过锻炼身体倒是很有作用。
赵致礼赵季庸,在这大半年里,已经又长高了不少,眉目俊朗里带上了不少凌厉,以前的狂放的傲气和戾气被稍稍隐藏了起来,他一套拳打下来,虎虎生威。
衡哥儿站在院子里看着,一时没有进殿里去。
抱琴拿着衡哥儿的东西,看主子没动,自己也没动,在衡哥儿身后恭恭敬敬地侍立着。
赵致礼一套拳打完了,他的书童赵义已经递了汗巾上去,赵致礼一边擦着汗,一边看向衡哥儿,衡哥儿还是那样沉稳而安静的样子,他说道,“一阵子不见,你长高了一些。”
赵致礼在变声,声音比以前要低不少,声音不好听。
衡哥儿对赵致礼行了一礼,说,“赵世子这些日子,想来很好,你也长高了,听说你定亲了,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