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经常在学校附近拉人,高中生一男一女一起早就见怪不怪,不过,像他们这样,让人一看便觉得异常相配的倒是少见。
空气里都是甜腻腻的味道。
红灯处,司机停下来,透过后视镜看着两人,笑得一脸深意。
林苒有所察觉,不自然地抓了抓脸。
宽大的外套穿在身上,很暖和,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少年独有的清冽味道。
也难怪别人会误会,她穿他的衣服,两人同喝一杯奶茶,他牵着她过马路……
这些亲昵之事,只有情侣之间才会做。
林苒忽然觉得,沈煜要是再对她这么好,她就真的要以女朋友的身份自居了。
沈煜把手臂放在脑后枕着,一惯的慵懒姿态,见姑娘还在出神,用腿碰了碰她,低声道:“想什么呢。”
林苒抬起来头看着他。
少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夕阳在他身后,一缕光打在他脸上,衬得面容更加柔和。
这是他温柔的样子。
林苒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好半晌,她才轻叹一声,说道:“你怎么这么好。”
沈煜先是一愣,随后坐直,长臂一伸,揽住姑娘的肩膀,把人带得近了些,“哥哥哪儿好。”
林苒下意识推了他一下,沈煜老老实实地把手臂放下来,垂眸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她不答,他就一直盯着,林苒被他看得心发慌,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哪儿都好,好到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沈煜换了个坐姿,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仍盯着她,“说说看。”
林苒手心握紧,又松开,半晌后,她望着他,无奈地开口道:“不欺负我的时候,最好。”
姑娘这么说,他就又想欺负她了,抬起手臂。
林苒偏了下脸,他就只碰到她的脑袋,轻揉了下,准备挪开,指腹不经意间触到一处凸起,觉得不对劲,刚要凑近,姑娘却忽然转头,不给他看。
沈煜开口要说什么,这时,出租在别墅前停下,林苒打开车门往屋里跑。
沈煜追上去,抓住姑娘的手,把她拉到沙发前坐下,按着她脑袋,找刚才那个位置。
“你干什么呀。”林苒被迫埋着头,还想挣扎,却被沈煜牢牢摁住。
好半晌,才摩挲着找到那处,挑开头发一看,一个一厘米左右的疤痕,可以看得出来,已经有很多年了。
沈煜拧眉,问:“怎么弄的?”
林苒鼻子忽然有些酸,轻声说:“你先松手。”
沈煜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力道有些重,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姑娘弄疼,连忙松开。
林苒坐好,情绪涌上来,眼睛微微有些红,她紧紧抓着座椅,许久,才开口道:“被我爸爸打的。”
那时候她还很小,五岁,父亲好吃懒做,不是喝酒就是打牌,家里就靠母亲在批发部帮别人卖货挣点钱来支撑。
那个批发部挺大,好几个员工,有个男的在工作上和母亲有所接触,被父亲看见,当下就冲上去,给母亲两巴掌,把人拖回家。
父亲什么本事没有,却特别大男子主义,死要面子,还总爱胡乱猜疑,明明没有的事,他都能编个故事出来。
当晚,他发了很大的火,把母亲关在屋里,一边骂一边喝酒。
各种难听侮辱的话说尽,喝完就砸酒瓶子,母亲抱着她,躲在角落里哭。
酒鬼父亲越说越起劲,砸了家里的东西,还不解气,跑进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就往外冲,发疯说要去砍人。
母亲怕出事,跟了上去,不料他忽然转身,把刀对着林苒,“你怎么喜欢乱搞,她是不是你和野男人的孩子?”
“既然是野种,那就宰了,省得我看着碍眼!”
他醉得站都站不太稳,走路歪歪斜斜的,提着菜刀过来,林苒吓得哇哇大哭,母亲冲上来,挡在她身前。
酒鬼酒精上脑,已经失去理智,拿着菜刀乱砍,混乱中,母亲一把将她推开。
林苒的脑袋撞在桌角上,当即晕了过去。
后来才知道,那晚酒鬼把母亲的手臂划伤了,邻居听到动静,几个男人上来,才把他压制住。
酒鬼清醒后非常后悔,跟母亲承认错误,却死性不改,有时没喝酒都会发疯。
林苒那时候虽小,却也知道,酒鬼承认错误,只是不想让母亲走,因为那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
可是母亲傻啊,一次一次地原谅他,饱受婚姻的折磨至死。
林苒头上那个伤疤,就是当时撞在桌角上留下的,在左耳朵上面一点位置,因为有头发遮住,平时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沈煜发现,她都快把这个伤疤忘了。
毕竟,她身上就有不少,每一个都能说出个“酒鬼发疯”的故事来。
酒鬼虽然经常打她,却很注意,不在脸上和容易被看见的位置留下痕迹,所以就算是夏天,林苒穿着露胳膊露腿的t恤短裤,也不会被人看见疤痕。
有一次,酒鬼喝酒后拿扫把打她的腿,清醒后又拉着她去医院拿药,还再三跟医生确认,不会留下疤痕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