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眉这话颇有种推心置腹的感觉了,也不是江画眉多善良,只是单纯就事论事的感慨一声。兰蝶眼眶微红,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垂下睫毛,从包里摸出张手帕来小心的压了压眼角,不让湿润糊了眼妆。
兰蝶抬眼看了一眼由始至终都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江河,吸了吸鼻子又忍不住露出个笑来,自己也不知道是笑什么。
“其实以前我挺嫉妒你的......”
兰蝶说了许多话,也没想要江画眉给予什么回应,与其说是跟江画眉聊天,不如说是说给江画眉听。
“但是自己一个人出来了才知道,其实你能被祁云喜欢并不是单纯因为你长得好运气好,我以前纠结的哪些问题也都全然没有了意义,并不是我哪里比不上你,只是人跟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古怪,看对了眼性子那一点戳到了对方心里去,那感情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生出来了。”
当初在村里,兰蝶想得最多的问题就是“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即便是后来跟张红军走到一起去了,兰蝶还是忍不住偷偷去观察江画眉,就差拿个望远镜盯着找江画眉的缺点跟不足了。
现在成熟了不少才明白,那时候琢磨的这个问题根本就没任何意义,不能说人家缺点一大堆自己就能寻机顶上,看别人过得惨也并不能衬托得自己就能幸福了。
兰蝶说自己现在就是给厂子以及销售商或者外地客户牵线搭桥,然后她就中间拿回扣,今年已经在深市买了一所公寓了。
虽然面积不大也就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可房子再小也是她的家,是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地方。
听闻兰蝶居然挤在这么窄的地方,江画眉心里有点儿愧疚,把刚才收的那两百块钱退了回去,“其实我们家条件还挺好的,在平城有几家店铺生意不错,我公公婆婆也有工作有生意,我弟都自己开了补习班给人补课,他都准备攒钱自己买房子了。”
兰蝶说得情动原本正在用手帕小心翼翼的压着眼眶,闻言动作一顿,抬眼默默盯着江画眉看。
刚才江画眉收那钱除了怕伤了兰蝶的面子这小心眼的女人要记仇以外,也不是没有占这人便宜以报当年那些仇的。
当年兰蝶又是窥觑她男人又是在她婆婆面前挑拨的,江画眉一直都没能找到机会报仇呢。
可现在人家抹着眼泪十分有触动的在她对面说了这么多话,再加上知晓了对方生活也挺不容易的,江画眉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看兰蝶抬眼默默看她,江画眉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脸上的笑依旧自然得很,看不出丝毫端倪,“刚才我说勉强应付日常开销的话没故意骗人,平安他爸就惦记着要买车呢,可惜今年我刚买了几处店铺准备扩张生意,所以这才差钱,还要慢慢攒才成。”
兰蝶有点气闷,把沾了黑色眼线膏的手帕胡乱一团扔进了小包里,然后又把刚才收回去那一百块钱啪一声拍到江画眉面前,“这是我给如意的红包,你就放心的收着就是了,以后我生了孩子就算是抱着孩子坐火车都要来找你要回礼!”
说罢捏着小包起身昂着下巴就走了,脚步走得有点匆忙,风掀起她的头发。
“...姐,她不是说要请咱们吗?为什么没买单就走了?”
做了半晌空气的江河迟疑了片刻,忍不住疑惑。
江画眉叹了口气,把钱收好站起身过去买单,“这不是把钱留下来了吗?”
虽然兰蝶是气冲冲跑了的,可江画眉反而觉得这样的兰蝶比以前更好。
以前那个怯生生总是偷偷搞坏事的小姑娘,跟个躲在地沟里的老鼠似的,现在的兰蝶虽然也有些小心机,可至少表面上没有装模作样了。
你看,刚刚被气到了说走就走了。
江画眉下午又带着江河去了厂子那边,跟杜山说了一声兰蝶的事儿,要是以后有机会碰见了,好歹就给个能力范围以内的照应就成了。
“兰蝶?早前就遇到过她拉,去年她还帮忙拉了个马卡订货商给咱们厂子。”
杜山却是早就跟兰蝶碰过面了,对兰蝶的评价似乎还不错,说起兰蝶脸上还有点儿微妙的红,不过江画眉也不至于盯着个自家阿云以外的男人仔细瞅脸,所以也没注意。
既然两边早就见过了也有生意往来,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今天又要出一批货?”
江画眉过来的时候看见了外面有好几辆卡车,上上下下搬货的工人忙个不停。
杜山点头,掏手帕擦了擦汗,“是啊,最近要开始出春装了,咱们这里的衣裳质量好款式又时髦,设计师都是从虹口那边过来的高材生。”
“不过时髦这东西,不稳妥,咱们厂子主要的还是经典款,商标已经注册了,我就想着像那个啥小法小鹰传统手工品牌服装那样,分档次搞几个品牌出来,高端的就跟国际接轨,中档的就以经典简洁款为主,普通的就跟潮流走时髦。”
江画眉这阵子时不时都要来跟杜山聊一聊,像杜山这样在海里翻来滚去学了不少的人,他们懂的一些经验技巧是无法从课本上学到的。
江画眉在深市学到了很多东西,离开前杜山交给了江画眉一个黑色小行李包,“弟妹,这是这一年多厂子里的分红,这回刚好你顺便带回去。”
云山服装厂已经注册了一个公司了,虽然吧那公司的管理层目前就杜山一个人,办公地点还是厂长办公室,但是有个公司的名头走出去名片一发更有档次嘛。
这会儿做生意首先一点的当然是看这个人有没有档次够不够资格,目前公司下面已经有了三个工厂了,杜山呆的这边是总部,年后准备转型主要负责对外出口的以及高档市场。
另外两个一个是中档跟低档的服装,一个是鞋厂。
杜山能找到货物销售渠道,一年下来挣的钱自然也要用十几二十万这般的数字来概括了。
那小行李包里装的是四万块钱现金,当初祁云投了一万,后来分红得到的八千多祁云没要,又投了进去。
厂子发展到现在,当初一万块就能占到的比例现在自然早就涨了十几倍甚至几十倍了,杜山也不是那弄虚作假的人。
但凡看见这么多钱分出去心里感到痛的时候,杜山都要认真回味一下当初一夜之间破产老婆卷款扔下孩子跑掉的那种绝望。
那会儿酒桌上称兄道弟一起吃肉一起嫖女人时说过有难同当的铁哥们儿一个个都见不到人,反而是祁云直接从平城就给他寄了一万过来。
当初一万块钱是什么概念?反正扔到谁家的桌子上都能吓傻一屋子人的那种。
祁云虽然挣钱的本事好,可人家家里还有老有小呢,能这么干脆利落的帮他,说实话,当时杜山一个人就在屋里偷偷哭了许久,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不仅仅他要报答,他还要教育儿子报答,毕竟那会儿杜山确实是有了要跳海的打算了,要是没有祁云父子,他家儿子也要在没妈之后又没爸了,报答是理所应当的。
江画眉并不清楚祁云当初投资给杜山开厂子的具体情况,只知道当初家里紧急抽调了一万出来,祁云说是帮杜山,江画眉也就没多问。
总归她是相信祁云心里有分寸的,至于其中分红比例的详细情况江画眉没有过多的询问。
厂子分红没什么好推来推去的,江画眉给祁云打了电话问清楚之后,那边祁云说打个收条,江画眉就乖乖给杜山打了条子,然后拎着包带着江河在腊月二十里坐客车就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画眉:哎还行吧,家里钱总是不够用,要买什么还得计划【买房啊买车啊建房啊旅游啊出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