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四年下来,孟彤除了刚来洛阳时,在泰和楼宴请了同窗一次,在自己府里搞了一次宴请,后来竟是除了去皇家书院,就哪儿也不去了。
她天天呆在公主府里,不是研究医药就是陪她母亲躲后花园里种菜,仿佛就跟种地扛上了似的。
而她唯一做的让皇帝觉得扎心的事,大概就是孟彤名下的那些农庄,专门收留大周各地的孤、寡、乞儿,以及征招伤残士兵为已所用的事了。
可皇帝观察了她四年,孟彤除了每年冬天,其名下在各地的农庄必会在当地开设粥铺施粥济民,给当地的穷苦人家送吃送喝的之外,每逢有地方遇灾必会派人前往赈灾,然后就啥动静也没有了。
皇帝就是想以此事指责她图谋不轨都不能,因为人家施粥时连个条幅都没拉,给人送东西时,每逢有人问起,也只说是自家夫人小姐心善,特意给对方送些东西。
人家都这样无欲无救了,你还能说她啥?
皇帝很不想信相孟彤求济百姓是没有目的的,可几年看下来,事实就摆在那儿。
不过皇帝现在就算有些信孟彤对权欲没兴趣了,却也没办法对她真正信任起来,他其实可以说是有些畏惧孟彤的。
巫门与大周皇室共存了一千多年,其医术向来是最为神秘和让人敬畏的,但过去的一千多年,巫门也没有研制出如延年益寿丸这样,能让人年轻十几年的神药来,孟彤小小年纪却办到了。
皇帝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孟彤可是因为毒倒了朝阳公主,才被他召进宫的相见的。都说医毒不分家,皇帝现在都还记得朝阳喝了御医开的药,结果吐血不止的情形。
那样逆天的医术,让人细思极恐,不得不心生畏惧啊。
想到孟彤这些年的种种,皇帝有心想交心里的想法告知,但一想到孟彤那一身高到可怕的医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相比起由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胡清云,他还是无法完全信任这个半路跳出来的女孩,立储之事事关重大,就算孟彤是巫门传人,但在她没有拿到供奉令之前,皇帝觉得他还是不应该冒这个险。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也只是皇帝一个念头的事情。一念想罢,皇帝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对孟彤笑道:“解忧这番话颇有见地,此事容朕再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孟彤冲皇帝福了福身,就转头退出了御书房。
按照规矩,今日进宫谢恩,见过了皇帝之后,她与凌一仍需去栖凤宫向皇后叩谢。
不过孟彤才从御书房出来,就看到了皇后的心腹宫女白荷离去的背影。
凌一一见她出来,就迎了过来,孟彤却没有看他,而是望着白荷离去的背影,小声道:“那是皇后身边的白荷吧?她来是干什么的?怎么又走了?”
“来给皇后传话的。”凌一嘴角带笑的伸手过来牵孟彤的手,一边让孟彤看他手里拿着的嵌螺钿黑漆木盒子,看得出,他此时的心情似乎很好。
“这是什么?”
“皇后赐的我们的东西。”凌一直接牵着孟彤就往立在一边的许文轩走去,倒是让孟彤不好细问。
等与许文轩相互客套了一会儿,又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应酬话,两人才告辞离去。
凌一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只闷头牵着孟彤往回走。两人顺着宫道回到停在乾清殿后头的马车上,孟彤见凌一把皇后赐的盒子往矮几上一扔就不管了,才问他,“皇后送来这东西,就是让咱们不用去她宫里谢恩了?”
凌一勾唇冷笑道:“皇后派人来说知道我既将要出征了,咱们又是新婚,府里的事情肯定多,说是她用了你的驻颜丸,也总要念着你的好,所以就不让咱们再往她那里多跑一趟了。”
孟彤忍不住“嗤”了一声,低声骂了句,“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凌一将孟彤搂过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才低声道,“皇后的势利虽让人厌恶,但她越是如此,就说明二皇子害你之心不死,你回河北府这一路,千万要小心些才好。”
孟彤对此却不甚在意,“这回回乡,我会把咱们府里的侍卫全带上的,四五百人的队伍,再加上皇上让你给我挑的三百人以及侍候的丫头婆子,都该有八百人了,这么多人护着我,你还担心我会出事?”
凌一却没有她这么乐观,“有时候人多,反而容易坏事。”
“到时候,三百金吾卫守外围,咱们自家的侍卫守中间,我身边还有青薇青月她们,再加上我的那些药,大皇子和二皇子想杀我,除非派个万把人过来,不然都是给我送菜。”
☆、666你心不会痛吗?
孟彤说着打了个呵欠,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式,活像无骨虫一般靠着凌一,闭上了眼睛。
凌一听她这么一说,骤然就想起孟彤当初拿迷药在山林间狂洒,然后迷的一林子豺狼虎豹全都倒地不起,任她宰割的情形。
都说情人眼中出西施,若是换做一般人,见到孟彤大半夜的在山林子里,拿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把一头头野兽拆骨剥皮的情形,就算不被活活吓死,也会吓的恶梦连连,以后看到孟彤只怕都会忍不住腿软。
偏偏她那副屠夫似的模样,落在凌一眼里,却有种找到同类的感觉,让他看着就忍不住热血沸腾,心跳加速。
马车出了皇宫之后,一路顺畅的直奔公主府而去。
栖凤宫里,白荷亦在跟皇后小声回禀着在御书房门外看到的情影。“皇上留着解忧公主单独说话,所以奴婢过去时,只看到了凌驸马在门外候着。
奴婢把您交代的话都跟凌驸马说了,不过凌驸马当时的神色非常平静,好像早就猜到了奴婢会那样说一样,倒是弄得奴婢心里毛毛的,所以把您赐的翡翠头面交给凌附马之后,奴婢也没敢多留,就急匆匆的回来向您复命了。”
皇后的眼中倏地的闪过一抹怨毒之后,冷冷的哼道:“那个凌一就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他以为他摆在立场,两不相帮就可以安然无事了吗?哼,不能为本宫所用,那就该去死……”
白荷的背后止不住的涌上阵阵凉意,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小心翼翼的道:“娘娘,外头都说解忧公主医术超群,万一那毒要是也奈何不了解忧公主……”
皇后目光如刀子般斜了白荷一眼,看得白荷心头一惊,两腿发颤的差点儿直接跪了。
皇后这时却突然得意的笑了起来,捻着帕子懒洋洋的道,“倒也不能怪你会有此想法,解忧那丫头的医术确实是有些唬人,不过那盒里的毒却也不是什么普通货色,那可是我大周秘库里封存了数百年的秘药,沾之即死。
解忧那丫头再有本事,今年也不过才十四,她还真能懂得这天下所有的剧毒不成?”
“娘娘所言甚是,奴婢见识浅薄,倒是叫娘娘笑话了。”白荷连忙奉承道,脸上还露出一抹腼腆的笑来。
皇后不甚在意的斜了她,笑道,“这倒也不是你浅薄,而是有些东西并不是你可以接触到的。”
巫门的存在对于皇室中人只是个传说,历代在世间行走的巫门传人,虽然只有皇帝才有资格知道其具体身份。
但是历朝历代巫门流传出来的各种秘药,在皇室秘库里却保存了不少,皇帝把那些东西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都重要,要不是最近皇帝迷上了那几个小贱人,疏忽了秘库的防卫,皇后还真拿不到那几样东西。
白荷见皇后没有再说下去的,也不敢多问,福了福身就轻手轻脚的退下去做事了。在宫里要想活的久,最重要的就是要埋头干活少说话,知道的越少,小命就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