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宏话音一落,却从身后拔出一把单刀,朝着张励耘快步冲去。
绵竹何家乃川中大贾,延绵几百年,穷文富武,又花钱请了好些个有真本事的名望供奉,融合川陕等地的手段,自有一套青竹功,又有那飞云刀,誉满江湖,一直都长盛不衰,最辉煌的时候是民国之时,家中子弟,多有从军者,刘湘当政之时,军政所依靠的世家之中,何家便在其列。
那何宏刀法犀利,走的是奇、绝、险,偏锋而至,劲气透体,张励耘知道这十三太保的名头厉害,也不敢怠慢,拔出天枢剑,剑点贪狼,与其相对。
两人都是精英高手,出手也有风雷之势,不过那何宏久居民顾委,一众好东西享受得多,劲气充足,气势之上,却稳稳压住了张励耘。
何宏刀强力横,以倾倒之势,想要碾压张励耘,然而却不知道那贪狼星平素最是稳重,如山而行,根本不畏打压,反而是守住阵脚,步踏斗罡,气吞星光,一点点扳回城池。
两人相斗,甲板之上刀光剑影,犀利非凡,偶有剑气飘逸,倏然而起,那铁船之上,也有剑痕印上。
虽然浅显,大家也是不敢上前,纷纷往旁边退开,免得殃及池鱼。
何宏成名日久,又是大内高手,自然是气势如虹,不过张励耘也是动了真火,要晓得他虽然最敬重北疆王,却并不喜欢让人提及这点儿关系,讽刺他依靠裙带关系脱颖而出。
他张励耘能够走到今天,靠的从来都是他自己,还有手中的剑。
张励耘剑势坚韧,缓慢抵挡,稳扎稳打,而何宏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多少也有些力竭,就在此时,张励耘一声暴喝:“破!”
剑气暴涨,那何宏应声而落,手中单刀飞出了船外,落在海中,而他本人则满脸鲜血,滚落在一旁去。
张励耘一剑得手,并不得意,而是缓缓收起天枢剑,朝着我拱手一礼。
何宏滚落一旁,满身鲜血,爬起来还待再战,却被马三给拦住了,这个时候,那家伙终于收敛起了脸上虚假的笑容来,冲着我眯眼说道:“陈司长,宗教局与民顾委,都是国家肱骨,你这般刀兵相见,可是为了那条软玉麒麟蛟?”
他这话儿一说出,旁边还有些慌乱的十余人顿时就是一阵恨意,全部围了上来,眯眼瞧我,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
我朝着张励耘点了点头,然后朗声喊道:“黄天望,你既然敢打伤我的属下,为何不敢出来,与我见上一面?”
马三眉头一皱,正想说话,这时他身边突然一道灰影恍惚,紧接着走出了一个长须老人来,民顾委的众人瞧见,纷纷躬身行礼,喊道:“委员长!”
来人正是黄天望,他缓步走到我的面前五米处,抚须而言:“陈司长来势汹汹,戾气稍重啊!”
一番喧哗,终于将正主给逼了出来,我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冷然回道:“黄老仙气盎然,却总是行那卑鄙之事,倒也是虚有其表、欺世盗名之徒。”
被我指着鼻子骂,民顾委的人顿时就群情汹涌,然而那大内第一高手却涵养极好,眉头一陷,道:“我这是为了上面办事,何有卑鄙?”
我抬起头,冷然说道:“别拿大帽子压我,我就想问你,那软玉麒麟蛟生性善良,并无恶事,纯洁无暇,又吞食日月精华,化作人形,既然如此,与人类已无区别,你们为何还要穷追不舍,将她给擒了?”
黄天望微微一笑道:“哦……我先前还在猜测你的动机呢,原来如此不过是妇人之仁啊?”
我眯着眼睛说道:“那软玉麒麟蛟,真的该死?”
黄天望语气骤冷,也盯着我的眼睛说道:“对,该死!”
第六十一章 灭你满门
黄天望说得斩钉截铁,双目电射精光,仿佛没有一点儿回旋余地一般。
天下精怪妖属,皆该死!
这个论点,听得我一阵毛骨悚然。毫不退让地望着对方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寒声说道:“为何?”
黄天望一步踏前,缓声说道:“凡妖怪者,盖精气之依物者也,气乱于中,物变于外,形神气质,表里之用,本于五行,通于五事,虽消息升降,化动万端,其于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论矣。而妖虽天赋异禀,但心却狭隘,藐视世俗与人权,涂炭生灵,屠戮我人族,妖之劣根,并不是表象所能够掩藏的——只要是妖,总有杀人发狂的一天,不可信赖。若是有可能,全部都杀光,最是明智!”
他这一番“大人类主义”的话语出来,身后的一众追随者立刻纷纷喝彩,群情激动,然而身边就有两个妖属拟形的我,却听得一阵膈应。
我丝毫不做退让。也向前一步,平静地说道:“是不是与你不同的,心都是坏的。都不该活?”
黄天望冷冷地瞧着我一眼,用了一句很著名的话来总结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突然笑了,大笑,笑得有一些弯不了腰。
黄天望瞧见我这恣意狂狷的作态,整张脸都变得铁青,他入朝为官多年,又身为天下间修为顶厉害的几人恣意,眼中罕有瞧得起谁,很少被人这般轻视,老脸之上,怎么可能有荣光?
不过他前来这东海舟山之前,倒也听说过了我力战邪灵教弥勒的事情。知道其中凶险,倒也是耐着性子,问道:“为何发笑?”
我狂笑了好一会儿,方才收敛笑容,嘿然说道:“黄公或许不知,我父虽为汉族,但母亲却是苗族,说起来,我有一半的苗族血统,既如此,也并非你之同族,所以如此说来,我也该死的,对吧?”
民族问题是大问题,是事关宪法的原则性问题,黄天望自然不敢胡乱放炮,脸色一黑道:“胡闹,不管汉族苗族,皆是中华民族,你莫乱说!”
我仰天而笑,随着那黄天望脸上的神色越发铁青,方才戛然而止,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时候,你也知道大是大非了?那软玉麒麟蛟已化人形,便是智慧生物,她穿着人的衣服,说着人的话语,守规矩,行善事,同样是天底下的生灵,能够决定她命运的,只有老天,而并非是你。黄公,世人皆晓得你的厉害,然你是这老天爷么?”
黄天望再狂妄,也不敢如此托大,冷着脸说道:“自然不是!”
我毫不留情面地说道:“既不是,你又有什么权力,拘禁一个根本就没有犯事的生灵呢,你这样做,跟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黄天望被我一番诡辩,说得脸色铁青,冷脸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世间就是弱肉强食,她身怀重宝,而不能自保,便是她的罪过……”
这强盗逻辑听得人一阵心中发恨,然而我却反而大笑三声,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凝视着黄天望,一字一句地说道:“说到底,在黄公的眼中,真理终究还是一点,那就是这个世界上,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对吧?”
我说的,是事实,然而却是极为难听,那黄天望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自然不愿意听,凝望着我,脸色仿佛凝霜。
良久,他方才缓声说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抢过张励耘手中的天枢剑,将袖子割去一截,丢在黄天望与我之间的甲板上,然后冷然说道:“黄公既然觉得这世间,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那么我就按照你的规矩,向你发起挑战——谁赢了,谁带走那软玉麒麟蛟,你可敢应下?”
单挑!
这就是我闯入此中而来,讲了这么多话语,最终所要表达的意思。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讶不已,我们这边的人都知道,我与弥勒的洛峰岛一战,耗损过重,并不适合再次大战,而黄天望一方也是群情汹涌。
他们倒不是怕黄天望输,而是觉得我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