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花丛之中,有一股隐隐的绿色气雾浮动,氤氲横生,估计是有毒,这才使得那一伙人竟然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瞧见如此场景,我不由得心中惊奇,按理说黄山也属于人迹频繁之所,基本上不会有这么一处天然的食人花丛出现,而此刻这些,莫不是有人在幕后操纵?
南海剑妖提前赶到,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回头过来,对我师父说道:“老陶啊,看着这些人的架势,仿佛是悬空寺的那帮僧尼,这些家伙不好好在寺庙里面吃在念佛,却跑到这儿来瞎晃荡,说不定就是为了那黄山龙蟒而来,你说说,为了消除祸患,我们是不是因为袖手旁观,看个热闹才对?”
他这般说着,我师父却笑了,摇头说道:“天大地大,人命最大,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岂能见死不救?”
南海剑妖撇嘴说道:“冠冕堂皇的话语谁都晓得说,不过我可告诉你啊,那花阵之中有毒,你可悠着点。”
师父笑着说道:“不入花阵,也可救人,同真,劳烦你出手。”
他这句话儿,却是对身后的烈阳真人茅同真所说,而我那茅师叔闻言之后,从后排走了出来,双手一震,眼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焰,口中念念有词,几秒钟之后,猛然朝着前方一拍。
轰!
却见他双手灼热如烙铁,拍击在半空中的时候,与空气剧烈摩擦,居然出现了两条黄色火焰,经过他的一揉一搓,却是化作了一条火龙,张牙舞爪,朝着花阵中卷去。
茅师叔并不入阵,而是牢牢地站在外面,然而他的双手舞动,那条火龙则随之而行,一入阵中,立刻有无数藤蔓过来阻挡,然而这火龙灼热不已,所过之处,诸般藤蔓皆化作了黑炭,再无活力,而那些青色气雾也凝结出无数爪影来,与这火龙相较,双方不断翻滚,你争我夺,显得异常激烈。
茅师叔瞧见这些如有灵性的青色气雾,眉头一掀,黑锅一般的脸上一动,冷然说道:“青木乙罡?”
说着话,他那烈阳掌化身而成的火龙却是被无数青色气雾给抓了住,不得动弹,不过他却不慌不忙地将十指一分,口中猛然一喝道:“十子夺嫡,化龙为蛇!”
我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却见那一条受困的火龙在一瞬间,竟陡然裂变,化作十条火蛇,四散而分。
这些火蛇根本不与那些青色气雾分高低,而是朝着地上钻去,将那些藤蔓和巨大的食人花给全数灼烧,偌大一片花阵,竟然化作了一片火海,而在这熊熊的烈焰之中,那些青色气雾再也无法逞威,一败涂地,渐渐地势弱,不见踪影。
茅师叔当真不愧号作烈阳真人,这一手玩火的手段出神入化,不入阵中,便消减了无数力道,着实让人惊讶,而那被困于花阵之中的诸位僧尼则狼狈逃出,只可惜原本的十三人,只有八个是囫囵个儿,一人重伤,另外四人,则永远地躺倒在了那火海之中。
这情形着实让人无奈,而那僧尼之中,有个神情倨傲、满脸痘痘的青年和尚,冲着茅师叔大声吼道:“那道人,快将火灭了,我师妹在那儿呢!”
他许是焦急,又或者平日里就是这么一番态度,说起话来,颐指气使,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却见那儿的确有一具躺倒在地的女子,因为正脸朝下,看不清模样,不过瞧那小光头,的确秀丽。茅师叔的性子算是比较孤傲的,平日里独来独往,在茅山也就听从我师父吩咐,哪里会理睬这个小和尚的吩咐,只当做不知晓,继续施为,不过我瞧见那女子身子似乎还在动,估计是还活着,这般活活烧死,着实有些可怜,于是看了我师父一眼。
我师父点了点头,于是我便毫不犹豫地足尖轻点,孤身窜入火场,来到了那女子的身边,伸手一卷,将其抱住,接着又折返了回来。
我之所以敢过去,是因为有所凭恃,一为魔功练就的身体可以抵御大部分毒素,二来魔威在身,也不怕藤蔓纠缠,将那女子抱出火场之后,我将她放在地上,仔细打量,果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尼姑,瓷娃娃一般,让人心疼,不过瞧她脸色发青,显然是中了毒素。
我正待仔细打量,旁边突然冲出一人来,一把将我给推开,一把趴在人家小姑娘的身上,放声大叫道:“小师妹,小师妹……”
这人却是刚才冲茅长老嘶吼的青年和尚,不过说是侍奉佛主的和尚,但瞧他这副模样,却感觉像情种多一些,我被他推了一把,心中有气,然而他叫了几声“师妹”之后,却又回过头来,冲着我喊道:“里面还有几人,你,去给我都救出来!”
这话儿说得我都气笑了,这帮秃驴刚才逃离的时候,慌不择路,连自己人都不救,结果这会儿竟然还指挥起我来了。
我刚才是看这小尼姑还有动静,方才出手,而其余几人,早已是被藤蔓吸成了肉干,烧了便烧了,剩一把骨灰还省了许多事情,何必让我冒着危险,再去抢回?
我屹然不动,那青年和尚一开始还为曾知晓,回过神来,站起来冲我吼道:“愣着干什么,叫你救人,没耳朵?”
他这般暴躁,旁边的南海剑妖也笑了,对我说道:“大侄子,我说不要救人吧,就是怕古时候那农夫与蛇的故事再次发生,你看看,还不如看热闹强得多……”
我只是微笑,也没有多说话,此刻有我师父在场,我就是再有脾气,也不敢在师父面前亮出来,不过还在对方里面还是有懂事的人,却见一个留着灰白大胡子的老和尚挤了上来,冲着我们这边施了一礼,口中一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冲着那青年和尚断然喝道:“智饭,这几位道友救了我等,你不但没有心怀感激,还口出恶言,犯了嗔念,还不醒来?”
这般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敲木鱼的棒子,猛然朝着那智饭的额头上敲去。
这事儿叫做“棒喝”,乃佛家的一种仪式,不过别家的是轻轻一碰,而那老和尚则是实打实地敲,一棒子下去,那智饭的脑门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青肿的大包,周围的皮肤都变得红肿,敲完之后,老和尚这才回身过来,与我们作揖,自报家门道:“贫僧悬空寺法远,蒙得诸位道友援手,救贫僧师徒于生死关头,感激不尽,不知道诸位是何方高人,留个名号,日后好交往。”
我师父温言说道:“茅山陶晋鸿,带门下弟子前来讨回一件失物,路过此地,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一位是南海剑妖,便是他带的路。”
师父说得淡然,而那法远和尚双目一蹬,惊讶地低声喊道:“可是茅山宗掌教,陶晋鸿陶真人?”
我师父平静地点头称是,那老和尚以及旁边的几人纷纷称奇,再次拜见,一时间喧闹不已,过了一会儿,双方交流,方才得知他们一行之中,以法远和尚与另外一位师太为首,不过那位师太先前被人暗算,已经陈尸于花阵之中了,至于他们为何而来,却也是为了那黄山龙蟒,而之所以陷入此中,则是因为门下弟子与一位行为古怪的侏儒发生了冲突。
谈起那人,法远和尚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人当真好手段,将我们一路引来,接着手中的种子往地上一撒,一道青色气罡落地,偌大花阵变成了,杀机顿生……”
我在旁边直皱眉,这个侏儒,听着怎么那般熟悉?
第二十六章 宝塔山下鬼火生
悬空寺一伙人的讲述,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而当我仔细地询问起了那个出手伤人的侏儒那具体模样时,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
木灵尊者。俞千八。
这一位长得宛如钟楼怪人一般的侏儒,当初在我与武穆王之子、邪灵教四大公子之一的金花公子拼斗坠崖之时,便将我给擒住了,想要用我来炼制鼎炉,将我的神魂抹去,然后借尸还魂,从而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没曾想后来居然被自己培育的草木之精反水,将我们给放走了去。当然那些邪恶的花精灵并没有遵守约定,最后又勾搭上了武穆王,反倒害了自己性命,魂魄被我交给了南南,成为七剑之中的剑魂。
这段记忆是实在是太深刻了,因为就是在那里,我跟小颜师妹结为了夫妇。完成了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心愿。
因为俞千八,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七剑之中的林齐鸣也获得了清朝传奇人物傅山的传承。不过我并不感激他——没有人会感激一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我和小颜师妹是水到渠成,林齐鸣是因缘际会,所以即便没有他这一个引子,我们也会走到一起来的。
我对于俞千八没有太多的恨意。恰恰相反,那一位家伙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自己培育多年的优昙婆罗花精背叛,而且自己藏身多年的毒谷也被人掀了个底朝天,若说是恨,估计他对我的恨意,应该更加浓烈一点儿。
而如今他出现在此处,恐怕也是为了那黄山龙蟒的传言而来的吧?
我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低声跟师父耳语一番,师父点头,对我说道:“偌大的天下。自然是藏龙卧虎,许多不世出的高手盘踞一方,有的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山,也不曾为外人知晓,这一位木灵尊者,恐怕也是如此。不过听你这么说来,他的脾气可真的有一些不太好啊?”
我笑着说道:“岂止是不好,他若是见到了我,估计恨不得冲上来,吃我的血、喝我的肉呢!”
听到我的话,旁边的七剑都不由得笑了,他们手中的北斗七星剑,里面可都有着俞千八培育出来的优昙婆罗精魂,使得那剑的级别虽然不如飞剑,但也算是一种法器,格外的厉害。
此为插曲,容后再叙,我师父笑着对面前的法远和尚说道:“不知道大师之后的打算是什么?”
那法远和尚咳了咳,尴尬地没说话,瞧见他们这架势,估计是不太想放弃离开,一来对那黄山龙蟒之事,多少还有一些垂涎,因为倘若得了点好处,日后的修行恐怕就会事半功倍,二来则是因为那木灵尊者害了他们好几人的性命,这事儿倘若是就这般了结,只怕回去之后,也无法跟寺里面的长老交代。
我在旁边看着,颇为想笑,从刚才的言谈之中,我晓得这法远和尚只不过是悬空寺的一位长老,地位还算是高,不过这一身修为,别说跟我师父相比,便是和我比起来,也是有一些差距的。
估摸着,也就能够跟我师父带来那几位还没有获得长老尊位的同辈师弟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