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修为程度而言,对方并不如努尔这般娴熟厉害,倘若正常交手,必然撑不过十招便会败亡,然而在此时此刻,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中,那人的目的只是想要拖延我们逃离,别无所求,反而在陡然间打出了气势和凶悍来,一根棍子在手,舞动如飞,而旁边的那些老鼠却蜂拥而至,如此顾此失彼,努尔却也挨了两棍子,而我更是被一大群的肥鼠追击,每一秒钟都过得如此艰难。
本来想悄不作声地越境而过,却不想突然遭遇到这般事情,我肚子里面也是一腔怒火,这些悍不畏死的老鼠固然可恶,而操纵这些东西的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努尔与那棍郎交战,一寸长一寸强,我根本插不得手,不过却瞧见了旁边,还有两个拉绳的家伙,正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查看,顿时双脚一蹬,朝着那边冲去。
我手中的小宝剑寒光雪亮,身上至少攀着三头老鼠,却不管不顾,悍然朝着那蹲在背地里阴人的家伙猛扑。
什么是气势?这他妈的就是气势!
麻栗山的少年从来不服输,也不认命,就算是死,我也不愿意拿那些混沌无脑的老鼠来陪葬,而是看准了这些幕后黑手,当时一马当先,冲将上前,瞧见左边是一个瘦弱少年,惊慌失措地往后推开,我却任由白合在我的背后拍打那些肥老鼠,自己冲到少年的跟前,扬剑捅下。
这一剑耍得漂亮,这个少年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知道要躲,然而他毕竟没有正面与人交锋的经验,当下也是慌乱,结果我一剑就抹到了他的脖子,血线显露。
一剑过后,我转过身来,避开身后几只老鼠的扑击,而当我朝着旁边躲开去的时候,那个少年轰然倒下,头颅与身体分离,咕噜噜地朝着坡下滚落而去。这些老鼠嗜血,闻到鲜血的气息,顿时就控制不住这本能,有的竟然不再追向于我,而是纷纷朝着那少年的尸体扑去。而这个时候,另外一边突然响起了哨子声,随着这哨子声陡然出现,那些疯狂扑在少年尸体上面的老鼠们都开始回过了头来。
操控者,是御鼠王么?
我浑身一阵激灵,脚步一错,人直接就朝着对面的草丛中飞身过去,管他有人没人,直接一剑刺去。
这一剑又快又凶,舍尽全力,对方也有点儿怯了,哨子声陡然消失,接着草丛中站起一个黑影子,转身就跑。我好不容易见到正主,哪里能够让他给逃脱了,再说了,如果能够杀了此人,这些肥老鼠就限于混乱,那我们才能够乱中求存,或者返回祖国。这般一算定,我更加凶猛,不管不顾,发足狂奔。两人一追一逃,我冲势太猛,一下子就跟上了,剑虽刺空,但是却一把将起扑倒在地。
当两人滚落地上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家伙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身材十分不错的女人,胸口之间的柔软,简直超乎人的想象。
不过双方既然已为生死之敌,也就是不管生死,我右手一抖,想要横刀来割,结果那女人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膝盖一顶,朝着我的裆部袭来。对方不是一个善茬子,我自然更不会客气,微微一扭身,将她给死死压住,左手将中指鼓起,然后去捶她的太阳穴。然而对方早有防范,双手与我交缠,接着猛一抬头,想给我一个头锤,被我避过之后,张嘴朝着我的胸口咬来。
这咬可不是情人暧昧调情时的调调,而是一口见血见肉的真咬,我微微抬起身来,却还是给撂到了一点儿皮,火辣辣地痛。
对方一曲膝,我便没有再作纠缠了,论贴身缠斗,到底还是身子柔软而灵活的女人更加占据有优势。我翻身起来,与她较了一回力,明明比她强上许多,然而却因为对方擅使巧劲,都给她卸了力。这时我才晓得对手并不是刚才那个被我一举击杀的少年那般柔弱,于是也不与之纠缠,转身而走,想要努尔赶紧离开,别给对方缠住了,脱不得身。
然而当我折回场中来的时候,却发现刚才斗成一团的努尔和那个黑影却分开了,乱成一团的肥老鼠也全部缩在了黑暗中,除此之外,还亮出了四盏火把,周围七八个人,已然将我们给围了起来。
努尔横棍而立,傲立场中,而与他对峙的那一群人里面,一个模样十分猥琐的矮瘦老头儿,正眯着眼睛打量我们呢。
我缓慢地靠近努尔,怒睁双眼,狠狠地回瞪过去,当后背与努尔紧紧相靠的时候,我低声问道:“什么个情况?”努尔将棍子扎在泥土里,下巴扬起,指向了那个为首的猥琐老头,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个人,就是御鼠王了。”
我得了努尔的提醒,抬头看去,瞧见我们两人被上百号的肥老鼠、八个家伙给围住,当真有些难以逃脱生天,心中悲凉,而对方也是议论纷纷,过了好一会儿,刚才与我交手的那个女人站了出来,厉声喊了一句话。
这句话是安南话,意思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和努尔换上了小观音提供的当地服装,又在山里面奔行这几日,一脸风尘,着实不好认。这胡乱打了一顿,连我们是谁都闹不清楚,这架打得够冤的,不过我虽然能够听得懂个大概,却不会说,与努尔对视一眼,也不敢言。
对方看着我们像闷葫芦一样,小声地嘀咕几句,似乎也觉得十分冤枉。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刚才与努尔交手的那个持棍男子突然走出,指着我们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就是大闹河宣省的那两个北凶!”
第六十五章 扬眉吐气逞威风
他说的是汉语,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明白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对方并非有意在这里埋伏我们,那么也就是说小观音和她的师兄弥勒并没有算计我们;第二件,那就是我们的运气实在是太糟糕,竟然闷头撞进了敌人的天罗地网来,而且我们前几日的动静,也惊动了很多人,算是出名了。
我还想装一回哑巴,然而努尔却是一把抓住了我,示意我看了一下他手中的赶神棍,以及我的小宝剑。
这两样兵器,已然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多说无益。
凡事摊开来讲,倒也无妨,努尔是君子坦荡荡,挡在了我面前,沉声说道:“对,是我们。你们之所以埋伏在这里,就是在等我们?”
听到这话,猥琐老头旁边的女人笑了——通常来讲,安南这边的女人外貌并不好看,然而这女人年纪不大,瓜子脸,一双含着秋水的媚眼如电,虽然长得略微有些黑,但是比我见过的大部分女人都好看,所以她这一笑,倒有一种百媚生的感觉。
不过她的话语却并不好听:“哼,你当真以为你们在河宣省做的那些事情,有多厉害啊,就算是阮将军死于你俩之手,也没资格劳烦我们在这里蹲守卖力气;我们之所以在这里,却是为了许映愚那个老头儿……”
她说的我眉头一跳,许映愚何许人也,那可是我们总局的大人物,创始者之一,许老亲自赴南督战,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呢?
难道双方冲突日盛,相约在这里干一炮……呃,干一架么?
想到这里,我感觉嘴里面直发苦,早知如此,我们何必要避开什么关卡要道,费尽心思跑到这儿来呢?
既然御鼠王这些大拿都已经来到此处,我们若是按照原计划,恐怕早就逃脱生天了。不过这世间并没有后悔药吃,既然已经撞到了敌人的埋伏圈里面来,我们就得硬气一点,当下我也是一步跨前,恶狠狠地说道:“没资格?一会儿我就让你们晓得什么叫厉害!”
我狐假虎威,虚张声势,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在东南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放炮,又好像是风云雷动。
这声音听得人血液沸腾,我一开始还有些纳闷,而后突然想起来,当初在五姑娘山,青衣老道浴血遁走之前,山下就传来过这般的声响。这声音听在了其他人的耳中,也是一阵兴奋,先前点破我们身份的那个持棍男子激动得直颤抖,大声吼道:“开战了,开战了,定然是黑魔砂大人和许映愚那老怪打起来了,兄弟们,北凶的宗教局一脉猖狂,即将败亡于此了!”
他兴奋莫名,而其他人也是欢欣鼓舞,就连那个眉眼中分为猥琐的老头也露出了不齐的烂牙,而就在此刻,我身前的努尔突然使劲儿一捏手中长棍,大声吼道:“山神野鬼,为我驱驭,且借道路,供我通行,疾!”
努尔将那根赶神杀威棍高高举起,面容严肃,像是奔赴一场宣法的仪式,而当他念完最后一句咒诀的时候,左手猛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御鼠王原本还在微笑,然而瞧见这一副场景,立刻大喝一声,也不晓得是在说什么,反正他自己也冲了出来。
我感觉手臂被努尔抓紧之后,双脚好像被某种东西一托,接着所有的景象都在瞬间变得扭曲,倏然之间,所有朝着我们扑来的人和动物都被我们莫名抛在了身后,两耳生风,呼呼而起。
我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扭曲,然而这种感觉跟当日使用风符还不一样,速度似乎慢了一点儿,而且还有一股意志护佑。总之在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后,时间不久,骤然停止,我和努尔两人直接翻滚在地,感觉天旋地也转,顿时就控制不住了,趴在地上直吐。
我几乎将肚子里面能吐的东西都下意识地全部吐了出来,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瞧见旁边的努尔正一脸冷静地擦拭着那根毫不起眼的棍子呢。
不过瞧他的身前,也有一摊秽物,显然也是刚刚呕吐了一回。
我左右一看,发现我俩已经不在了刚才被围堵的那片山林了,惊讶万分,捅了捅努尔的胳膊,问到底怎么回事?
努尔因为口不能言,所以话特别的少,不过对我却并不隐瞒,他告诉我,说这几日赶路过程中,他一直都在琢磨赶神棍的用处,发现此物能够驱赶山魅神物,不过也看对象,倘若对方怯于威势,倒也能行,若是不怕,反而会招惹祸害。
当然,这法子并不成熟,他也在摸索之中,刚才也是被逼得没有了法子,方才会贸然使用——所幸有效,不然真的就要死在那儿了。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说的就是我们,我当下也是顾不得一身腌臜,赶忙爬起身来,确定了一下方向,然后就要准备离开,然而努尔却没有动身,而是不断地动着耳朵。我疑惑不解,问他道:“怎么了?赶紧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