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杰见父亲这样郑重其事,不敢怠慢,立刻就去了沈家。正好沈沅珍的大姑子郗慧回来看她娘,听说了这件事,就自告奋勇地要跟着一同前往,郗杰本来就有些厌烦了和沈沅珍相处,便带着姐姐一同前往。
结果郗杰还没到,长沙王府先派人来了,这次来的是庾征。沈昀正在书房里和庾璟年喝茶。这两天不光沈家事情多,就连朝中最近出了几件大事,益州那边又不安分起来,皇上连连召集大臣商议,沈昀和庾璟年都是其中之一,翁婿两人开完了御前会议,回家又开小型碰头会,倒也方便。
沈昀听说庾征求见,嘴角微翘:“庾征终于来了!”就对庾璟年道:“贤婿稍候,我去迎迎庾征。”
庾璟年连忙道:“我陪岳父大人一起去!”沈昀知道他是给自己撑场子的意思,庾璟年在建康那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又手握兵权,谁都不敢不对他恭敬三分,他虽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不过还是不忍拒绝女婿这一番心意,笑道:“如此也好。”
到了门口,见了庾征,客套一番,庾征姿态摆得十分的低。对庾璟年更是客客气气的,都是姓庾的,论起辈分来,他比庾璟年可要高上一辈,可他压根就不敢摆长辈的架子。
沈弘和沈昀都不是激进的人,只不过在生意上稍稍卡了长沙王府一下。长沙王府已经吃不消了,这小小的一点儿惩戒,长沙王府在东南三郡之中,已有数个铺子关张,那些封山固泽本来已经占好的田庄,也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粗略估计下来损失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长沙王府虽然家大业大可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沈家在朝堂上还没有动手呢。
庾伦和庾征不得不重新评估沈家的实力,四大门阀远比想象中的更为可怕。庾氏父子不由有些后悔,只是这后悔药却是没地方买的,只能想法子善后。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把湖阳郡主推出来作替罪羊,所以明知道湖阳郡主在沈家凶多吉少,可是庾伦和庾征硬是装作不知道,一直没有上门来给湖阳郡主撑腰。
不过郑氏去了沈家就不一样了,郑氏某种意义上是可以代替长沙王府的,等庾伦从宫里回来,父子俩一商议,生怕郑氏在沈家有什么过激的表现,把沈家给得罪狠了,局面更加不好处置,庾伦就派了庾征前来,把郑氏接回去。
庾征就拱拱手道:“听说沈兄的爱妾刚刚故去,还请节哀顺变。兄弟我既然来了,也该到灵前上一炷香才是。”故意把话题引开。
沈昀脸上的笑容得体而又疏离,淡淡道:“好说,好说。”大家族之间讲究喜怒不形于色,就是恨死了对方,见了面也要客客气气的。
庾璟年知道岳父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今天这个白脸是一定要他来唱了,就凉凉一笑道:“我还当世子是来登门道歉的,原来却是来祭拜一名小妾的吗?”
沈昀只给一些通家之好的人发了讣告,庾征当然不在此列。庾征也觉得这个借口找得有些牵强,勉强一笑道:“大将军说笑了!”
又转头对沈昀道:“长沙王府和贵府确实有些误会,我这次正式奉了父亲之命前来和沈兄说清楚的。”
沈昀一笑道:“哦?我倒是不知王府和我沈家有什么误会!还请世子爷告知!”
庾征就拍拍手,跟他一起前来的两个侍卫押上一个四五十岁的长得清清瘦瘦的男人上来。
沈昀不认得这个人,庾璟年对各王府还算熟悉,他却认得,笑道:“这不是贵府的长史耿大人吗?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世子怎么把他帮到这里来了?”
庾征道:“正是。”又看了看四周,对沈昀道:“此处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昀也想看看他玩儿的是什么花样,就把庾征请到了厅堂之中,挥退了下人。庾征才解释道:“耿长史也算是我府上的老人了,年轻的时候就跟着我父王,在王府做了三十多年的长史,一直对王府忠心耿耿的,没想到这一次,却是因为心软而做了错事,险些酿成大错!”
庾璟年玩味地看着庾征道:“世子您说笑了,你们府上的长史犯了错儿,你们关起门来处置就是了,绑到沈家算什么呢?这里又不是宗人府!”把庾征好一顿奚落。
庾征此前听过他的毒舌之名,不过他和庾璟年接触的机会不多,今天算是领教了。他不敢得罪这个煞星,就压着心中怒火,赔笑对沈昀解释道:“您有所不知,耿长史有一位妹妹,曾经做过我妹妹湖阳的奶娘,如今更是湖阳身边最信任的嬷嬷。”说的就是耿嬷嬷了。
“因为耿嬷嬷的关系,耿长史也是看着湖阳长大的,一向是把湖阳当成半个亲生孩子看待的,所以对湖阳也是有求必应的。而尤福和那名死士也都是我妹妹求了耿长史,由耿长史派过来的,我和父亲并不知情。”
庾征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道:“哎,这事也不能全怪耿长史,是湖阳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他被缠的没有办法,这才将刺客给了湖阳使用,具体湖阳用来杀谁,他也并不知道内情!若是湖阳求到我和父亲面前,我们是无论如何不能答应的。也怪我们管教无方,让她惹出这种祸患来。”
沈昀和庾璟年对望一眼,都觉得长沙王父子无耻到了一定境界。一个王府的长史具有极大的权力,指使一个管事或者死士,这是说的过去的。
只是既然做了长史,又一做就做了三十年,自然是庾伦心腹中的心腹,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了,庾伦为了把自己和儿子摘出来,不惜牺牲自己的左膀右臂,也真是够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