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谢逸华强硬惯了的,整个云生观她连韩青扬的话都敢驳,那是吃定了师傅脾气好愿意包容弟子,对上大师姐却只有服从的份儿——武力值相差太远,只有挨揍的份儿。

“是,大师姐。”

朱明玉这个缺心眼的根本没听出来银腰的弦外之音,脑子里将他要跟着谢逸华的那句话自动过滤,欢天喜地来扶他,还再三向谢逸华示威:“银腰啊,以后若是三师姐哪里待你不好了,你只管去告诉大师姐,大师姐会为你作主的!”

话是跟银腰说的,针对的却是谢逸华。

谢逸华冷笑一声,围观的众师妹们都缩头缩脑窜出了松涛院,唯独朱明玉还留在那里,洋洋得意为银腰壮胆:“银腰你别怕,三师姐打不过大师姐的!”

“四师妹,师姐觉得你最近早晚课比较懈怠,明日早课我跟大师姐说,让我来教你!”

朱明玉听到这噩耗顿时一声惨叫:“三师姐,你这是公报私仇!”

谢逸华轻易不肯与她练习,总觉得那是对自己智商以及武力的一种侮辱,但遇上朱四丫犯蠢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武力解决问题最容易。

☆、第十一章

九月中旬,南方溧江发大水,淹了三省几十个县,灾情严重。

沧浪崖的弟子下山采买日常用品,听到消息报到观主韩青扬面前,她纠集弟子准备下山,谢逸华拖着满身肥肉的朱四丫一起去寻韩青扬。

朱四丫经过谢逸华一段时间的“悉心教导”,每日“勤练不辍”,跟在她后面低眉顺眼叫一声“三师姐”,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朝银腰抛个笑脸,至少表面上规矩许多,不再没大没小“谢二谢二”的乱喊了。

谢逸华当着韩青扬的面儿戳了一下朱明玉的大肚腩,在她的尖叫声中向韩青扬请求:“师傅,我跟四师妹都愿意前往南方。我家里还有产业在那边,正好可以就地调度救灾的粮食。四师妹这一身肥肉……也是时候减减了!”

朱明玉家里一堆哥哥弟弟,三代单传只生了她这么一个凤凰蛋,当初如果不是朱家老封君太过宠爱她,朱先生怕把她宠坏了,将来不能撑起家业,也不至于把她送到沧浪崖来学艺。

“师傅……”朱四丫往旁边躲了躲,对谢逸华的提议有异议,却又不敢明着反抗,只能不断向韩青扬挤眼睛,希望师傅能够大发善心,接收到她拒绝的眼神。

韩青扬道:“明玉就在观中协助你大师姐,此行由你三师姐带队,一切都听从她的调度。”

朱明玉高兴的往韩青扬身边蹭,甜言蜜语直往外倒:“还是师傅最好了,徒儿最近被三师姐折磨……教导的生不如死,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跟她在一处。”

谢逸华笑的宽容大度:“四师妹不愿意去就算了。”实在与她最近的态度不符。

朱明玉狐疑的看着她,猜不透她怎么轻易就放弃了。

韩青扬道:“不过,明玉这次虽然不去,但你二师姐要回家一趟,路途颠簸,三儿你要好生照顾,将她护送回家。”

朱明玉眼睛都瞪大了:“二师姐要下山?”

不怪她惊异,二弟子余海潮自六岁踏上去沧浪崖,这十六年里从未下过山。

云生观大弟子殷如尘家境贫寒,因缘际会拜在韩青扬门下,年届二十五都不曾成亲,大有在沧浪崖扎根的架势。以往观中有事,要么是殷如尘,要么是谢逸华带着师妹下山,从来也不会劳动余海潮。

余海潮是个病秧子,乃是海平余家的嫡长女。余家家主为了救这个嫡长女,寻了不少名医为余海潮治病,都未能根除她自小胎里带来的弱症,眼见着她越来越弱,打听到了云生观的观主涉猎甚广,除了学问武功都不错,还习得一手梅花针,几能药到病除,这才带着女儿求上门来。

韩青扬半生未娶,见到病弱的小姑娘很是心软,便留她在沧浪崖悉心调养。

余海潮自小便拜在韩青扬门下,深居简出,就连平日早晚课也与师姐妹们不在一处。她常年在临渊阁,真正日常能见着她的就是为她调养的韩青扬,与共居一处的殷如尘。

她从不下山,多是余母隔个两年来探望长女一次,只是眼下两年之期已满,余母不曾登过云生观大门,偏偏又发生了溧江水患一事,海平就在溧江流域,实在令她忧心,这才向韩青扬提出想要回家一趟。

谢逸华早就想到了这点,提的意见也十分中肯:“师傅,二师姐出行恐怕要租一辆马车,不然她恐受不住长途颠簸,不到海平便给累的病了。”

“三师姐说的对,租马车的事儿徒弟可以效劳。”朱明玉只要是自己不去,任何跑腿的事情都愿意做的。

“那就谢谢四师妹了。”

临出发那日,谢逸华带着六、七以及小十三几位师妹亲自上临渊阁去请余海潮。

余海潮瓜子小尖脸大眼睛,身量纤细,比谢逸华略矮半个头,云生观宽大的弟子服套在身上,沿着院门口的石梯往下走的时候,真有种飘飘欲仙的风姿。

朱明玉站在石梯下面,下意识伸手去扶她:“二师姐慢点。”

余海潮苍白细瘦的手掌落进朱明玉的胖爪子里,只觉得落进一个暖呼呼的棉花包里,露出个矜持的笑意:“多谢四师妹。”

朱明玉一路扶着余海潮,一直将她扶上马车,回头就看见银腰背着个包袱站在要出发的人堆里,顿时急了,也顾不得谢逸华的眼神,窜过去就问:“银腰,你……你是来送三师姐的吧?”

谢逸华坐在马背上含笑看着朱明玉无话。银腰感觉到朱明玉凑近的呼吸,往后小退了半步,才道:“我是要跟着谢女君走的。”

自殷如尘同意他留下,他便以谢逸华的下仆自居,当真学着洗衣打扫,只可惜初次替谢逸华洗衣,就将她一件弟子服给洗出了好几个破洞,自理能力差的让人流泪,反过来谢逸华还得捎带手把他的衣衫洗了。

银腰身为皇子,在撒撒族纵然不受宠,可也没干过奴仆之流的事,到得白狄又有那位假的皇子多番照顾,生活琐事就更不沾手,唯一拿得出手的倒是针线活,还勉强算是及格。

朱明玉傻呆呆立在原地,直等其余几位师妹连同银腰也一起上了马车,她才醒过神来,跑过来拽着玉麒麟的笼头不放,哭丧着一张脸求谢逸华:“三师姐,求护灾民之事怎么能不带上师妹呢?三师姐这等人物,只消动动嘴皮子,凡事指派师妹就成,你不带上师妹去使唤谁?老七老八跟小十三哪个是靠得住的?万一路上二师姐病了怎么办?”

马车里的余海潮咳嗽一声,谢逸华便挥着马鞭示意她让开:“四师妹,你可是特意跟师傅说不肯跟我去灾区的,这会反悔不太好吧?反正大师姐也需要人帮忙,你就留下来吧!”她一夹马腹,玉麒麟瞬间冲了出去,朱明玉在后面甩着一身肥肉撒开腿追。

谢逸华在马上回头一看,失声笑了出来:“四师妹,既然如此你还是坐拉货的骡车吧,反正马车里也坐不下了。”

朱明玉千恩万谢,爬上了后面的骡车。

十月中,谢逸华将余海潮送至海平余家。

海平位于溧江中游,受灾虽严重,但余家累世经营,纵经水患,亦富有积蓄,又在各地开着商铺,很快便调粮回乡,解一时之危。

余家家主听得门口守门的健妇来报,没想到余海潮能在这时候归家,惊讶不已,亲自来扶她:“家里一切都好,怎累的你一路奔波劳累至此?母亲还想着,等家里安顿妥当了,就去沧浪崖看你。”又留谢逸华等人留宿。

谢逸华原本是想将人送达就离开的,灾情紧急,她自下山之后就已经发出去好几封信了,恐怕那个人如今已经在安顺城等着她了。只是跟着余家家主一同出来的还有余家正君,以及正君旁边立着的两名少女,眉眼间依稀与余海潮有两分相似。

那两名少女虽口里叫着姐姐,可却不见得有多热络,她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便破例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