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医院了?”许诺将眸光转到他的手上,声音一片低沉。
“恩。”季风点了点头,看着许诺说道:“在这边住几天?”
“住到你走吧。”许诺看着他说道:“季风,你的手……如果真不能做手术了,许言会难过的。”
“我不知道。”季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倦意,似是已经不堪重负——只到这时,许诺才知道,在陪着自己的日子里,他压抑了多少。
而手术的事情,却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样浓烈的忧伤,让他无法再伪装成平静淡然的模样。
她早该知道的,那样的深沉的痛,怎能真的若无其事、怎能真的放下,不过是她在自己的哀伤里,顾不上他了而已。
“你回房休息吧,我准备好午餐喊你起床。”许诺看着不堪重负的他低声说道。
“好。”季风沉沉的点了点头,慢慢睁开眼睛,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沉沉看了许诺一眼后,张开双臂用力的抱了抱她:“不要太担心,我没事的。”
“有事也没关系,你需要放松。”许诺低声说道。
“你越来越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许诺了。”季风沉沉的叹了口气,松开拥着她的手,转身往房间走去。
*
“我越来越不象以前那个许诺了,因为,经历了生死离别之后,快乐变得那么难呵。”许诺转身走进花房里,在以前和许言一起常坐的软椅上坐了下来。
看着脚下那一排有些萎蔫的花儿,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由得回头看向季风的房间,心里突然明白——他是早就回来了的,只是不想让自己触景生情,所以才装做是昨天才到。
这些花儿,怕是早已萎了,是他花了这几天功夫抢救回来的。
“季风,或许你把许言要去的地方走遍,你的问题就能解决了吧。呆在这里,似乎是不行的。”许诺起身,拿了水壶给花儿重新浇上水后,从行李箱里拿出电脑来,将许言想去的地方标进了地图里。
轻轻按下发送键,将地图发给了季风——他该能明白她的意思的。
*
“在季风家里了吗?”
“是的。”
“你们俩个谁做的午餐呢?”
“我做的,季风他,状态有些不对。”
“怎么啦?”
“没办法做手术了……”
“……”
“子夕,我该怎么办?”
“给他时间、给他空间……”
“好……”
“你自己……”
“我没事,顾梓诺怎么样?一切都好吗?”
“挺好,一会上飞机了,到了法国如果太晚,就不给你打电话了。”
“好,我进去看看季风,先挂了。”
“恩,如果方便,通知张姨过去你那边照顾你们。”
“好,我自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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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顾子夕在香港转机的时候打过来的,淳和的声音里,流淌着淡淡的温柔和关心。
以前在转机隙间的电话,多是缠绵情话,诉说相思之苦;现在的联络,大都是暖暖的关心和隐隐的担心。
原来,一场变故,让每个人都变得不同了;让曾经浮燥的关系,都变得淳厚而深沉——变得,离亲情更近了。
*
许诺到底没有进去喊季风出来,她做的饭菜自己一个吃了,然后就那么放着;到了晚上重新再做,季风还没出来,她便也就那么放着。
在这种时候,吃东西真的已经不重要——让他全然放松的休息,该是最要紧的事了。
*
季风就这么沉沉的睡了两天两夜,许诺每天除了做饭浇花儿外,就是坐在花房里翻看许言以前的病历——每一份病历,都代表着她们姐妹曾经走过的地方、代表着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那样艰辛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却多是快乐的记忆——在时间被工作和治病填得满满当当的时候,她们都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偶有的加餐或者外出,于她们来说,都有莫大的喜悦。
“其实,日子越艰难,快乐越容易。”许诺掩上最后一本病历,轻轻闭上了眼睛,轻轻晃动的摇椅,慢慢的静止下来——日影西斜,一天的时间,又已经过去了。
*
第三天早上,季风终于拉开了房间的门:“许诺,有没有东西吃。”
“当然有的。”许诺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看着一脸胡渣的季风,暖暖的笑了。
“我先收拾一下,你帮我备着。”看着站在花房门口的许诺,季风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只是,也不过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再像,她也不是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