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卉忙抱起河灯往里间的卧房跑。
“快去追姐姐喽!”慕夜、慕霄逗着相濡和以沫往里间爬,满屋子都是孩子的欢笑声。
*
青龙在河边看了许久,没有看到锦卉来放河灯,忙又返回宅邸内,却听到后院里有琴曲声传来。
一首极悲的宫乐,弹奏得甚是顺畅,只可惜,缺了些沉稳沧桑的味道。
这分明是锦卉的琴声。
他忙奔到后院,正见小丫头在凉亭内抚琴,凉亭四周遮掩了防蚊的鹅黄垂纱,夜风轻抚,薄纱如雾。
星芒闪烁的夜空下,亭廊灯笼掩映,那一隅美好如一场梦境,只可惜,那曲子十分不应景。
他走到凉亭前,隔着薄纱看了片刻,没有惊扰她抚琴,见她弹奏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未能弹出韵味儿,适才进去垂纱,挨着她坐下来。
锦卉疑惑地看他一眼,自琴弦上挪开手,“这个时辰,你们都该歇息了……你可是被我吵到了?”
“这曲子讲的是宫人入宫后凉薄悲切的生活,所以弹奏不可太快。”
“为何?”
“因为每个人痛苦时,都会——度日如年。”
青龙指尖慢慢地抚过琴弦,任凭乐声自指尖流淌,转眼俯视她认真思忖曲谱的小脸儿,“卉儿?”
锦卉盯着琴弦,专注看着他弹奏的技巧,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今晚为何没有去放河灯?”
“河灯那么漂亮,怎么舍得让它下水?”
青龙满心气怒,因这一句话,烟消云散。
锦卉察觉他微妙,忙又道:“娘亲说,那定是你亲手做的。”
“今日乞巧节,你不许愿么?”
“许愿有何用?皇婶失去孩子那一日,我对这神奇的琴许过愿,可皇婶还是失去了她的孩子。你被赤练抓走时,我曾许愿你千万不要有事,可老天爷并没有理会我,还是我跟着赤练跑了大半个晚上,才把你救回,你还被打得内伤……”
青龙失笑,修长的手按住琴弦,“有朝一日,我若离开,你会想我吗?”
“应该不会,不过夜儿、霄儿、相濡、以沫,还有爹娘定然会想念你。”
“为何你不会?我对你也算不错。你就算不会每天都想,至少应该两三日想一次。”
“哈?”锦卉听不懂他的话,“你平日不怎么与我说话,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也只今晚与我说得最多。我就算想你,也只想到你今晚在这弹两下琴。”
青龙怅然一叹,“不想我也没关系,我会想你的。”
“咱们天天见面,何必想来想去的。”锦卉小手按在琴弦上,继续抚琴。
青龙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自嘲一叹。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竟奢望这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给他回应。
她不像从前那样厌恶他,他便该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