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璋道:“贤妃!这是在平章宫,一切都跟你脱不了干系,也不用拿暑热来支吾。我只问你,你是不是给小殿下吃了什么?”
江水悠转头,却见颜珮儿正挨着桌子重又坐了回去。
事到如今她的脸色仍是一团平静,似乎全然无事发生般。
江水悠笑了笑,终于说道:“小国舅真的想知道吗?”
颜如璋脚步顿住,又察觉她脸色有异,不由问道:“贤妃娘娘……说什么?”
江水悠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颜珮儿:“我是说,小国舅既然想知道殿下出了何事,为什么不直接问颜贵妃呢。”
颜如璋眼神一变,脸色却无端地白了几分:“你这是何意?!”
江水悠的脸上给仙草掌掴过的地方已经浮现出几道红痕,但脸色却反常的平静:“我的意思自然是……殿下如今是怎么样,只有贵妃最为清楚。”
仙草跟颜如璋听得分明,不约而同地看向颜珮儿。
却见颜珮儿坐在桌边儿上,此刻微微皱眉道:“贤妃,你瞎说什么呢。”
江水悠倒是着实地佩服起这个女人来,她哑然失笑,道:“先前,不是贵妃你让我毒害小殿下的吗?”
这般一句出口,颜如璋先喝道:“贤妃!”
江水悠道:“小国舅不必着急,我自然不是随口诬陷贵妃娘娘,毕竟娘娘的出身显赫是我不能比的,又是皇上的表妹,还有小国舅护着,我怎么敢冒犯忤逆分毫?”
颜如璋胸口微微起伏:“既然知道,就不要随意诬陷!”
“是不是诬陷,很快就知道。”江水悠垂着眼皮,轻声道:“正如贵妃娘娘自己所说,只要她愿意,便能轻而易举地除掉我。何况我曾也得罪过她,我避着她都来不及呢,如今平白诬陷她,莫非是活腻了吗。”
颜珮儿轻描淡写地看着别处,脸上丝毫惊恼都没有:“你的确得罪过我,但你如今空口说这些话,是不是有点太狗急跳墙了。”
“空口白话吗,”江水悠慢慢地从衣袖中拿出一个褐色的长颈瓷瓶放在桌上:“这个,便是贵妃娘娘给我,让我害小殿下的。”
颜如璋走近过去拿起来,打开瓶塞轻轻嗅了嗅,一股刺鼻的味道冲了出来。
他心跳若狂,忙将瓶塞盖上:“这个……”他先是看向颜珮儿,似乎是想问是不是她给的,但最终又看向江水悠:“这是什么东西,你给小殿下用了?”
“我说过,我当然不敢得罪贵妃。”江水悠轻声说。
颜珮儿的脸上这才出现一抹讥讽之色。
颜如璋才要开口,江水悠却又说道:“但是……我也不愿意违心做这些助纣为虐的恶行。”
颜珮儿挑了挑眉。
颜如璋又是狐疑,又是惊心:“这么说,难道贤妃你没有……”
突然颜如璋戛然而止,原来小国舅察觉不对,——自己这么问,仿佛等同承认了江水悠所说是真。
江水悠垂头不答,安静的异乎寻常。
颜珮儿好像察觉什么似的,眼神闪烁不定。
就在这时候,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说道:“她当然不会这么做。”
说话间,却见一道身影从内殿处徐徐走了出来,一身黑色缎子刺金龙的袍服,面色如雪,双眸却似寒星般,赫然正是赵踞。
***
仙草本惊心动魄,痛不欲生,隐约听到江水悠指责颜珮儿,两人说话的口吻又且异样,这才回过头来。
谁知此刻又见皇帝现身。
颜如璋也没想到赵踞居然在这里,愕然之余,忙先行礼,又问道:“皇上怎么……也在此?”
只有颜珮儿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变化,可她在看见皇帝的时候,眼中仍是稍微透出些许疑惑跟讶异。
赵踞并不回答,他走到桌边,看向颜珮儿。
颜珮儿这才款款起身,躬身垂眸道:“参见皇上。”
赵踞冷冷说道:“你干的好事。”
颜珮儿道:“不知臣妾做了什么,让皇上这般动怒?”
赵踞冷笑道:“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
颜珮儿道:“皇上的意思,是相信了江贤妃的话,我逼迫她去谋害皇子?”
赵踞道:“难道不是这样?”
颜珮儿断然否认:“当然不是。”
颜如璋看看两人,终于忍不住说道:“皇上,这种……重大之事,自然不能偏听一家之言,我想此事兴许有误会,还有小殿下他……”
“他无碍!”赵踞沉声说罢,看一眼身后仙草,“他只是服了些助眠的药睡着了而已。”
仙草之前关心情切,早一心扑在拓儿身上了,但听了江水悠跟颜珮儿对话,又则惊心,又则焦虑。
直到看见皇帝现身,那原本悬吊着的心才缓缓地又放下来似的,待听见这一句,眼中的泪却又忍不住,喜极而泣。
赵踞见仙草抱着拓儿,便又回头看向颜珮儿。
“你大概想不到吧,”赵踞缓缓道:“江贤妃虽然惧怕你的胁迫,但她更不愿意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把这毒药给了朕,将实情告诉了朕。”
江水悠站在旁边,垂头道:“我知道若我果然那样做了,最后事发,皇上必然饶不了我。所以我拼了一赌,把真相告诉了皇上,就算皇上不信我,也未必就会要我性命。但若皇上圣明,就会看穿贵妃你暗藏之祸心,事实证明,我并没有赌错。”
颜珮儿的眼神微变,却冷冷一笑道:“是吗。他就这么相信你?果然不愧是贤妃,手腕当真高明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