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狐疑地皱皱眉,快步走过去低头一看,就见地上有一条长长的湿痕,淡红色掺着些黄白浑浊的粘性液体,蜿蜒在水泥地上并不十分清晰。
林安立刻锁了楼道的门,蹲下身鼻翼轻动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腐臭味立刻传到鼻端。
是丧尸的味道!
林安的眉头立刻皱得更紧了,这种味道比一级丧尸要淡,其中还掺杂了些血腥气,是二级丧尸!
他立刻抬头,顺着湿痕盯着向上的楼梯看了好一会,许是隔得有些远,并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这样一来又有点不像了,二级丧尸关节灵活,爪牙锋利,骨骼又无比坚硬,向来是比一级丧尸要活跃的,也更容易饥饿。
进了楼道,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更不可能放着他和霍城两个活生生的人不吃,反而跑去楼上——据他所知,楼上剩下的几家要么跟着军队走,要么自己开车离开,晚饭过后就没人了!
只要不过来找麻烦,管它是什么玩意!
林安松了松眉头站起来回了家,他和霍城明天就走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回到家,林安绕着自家房子转了两圈,拿着背包简单收拾了点随身用品。
有用的东西他早就收到了空间里,将姨奶留下的一些小物件归拢归拢,打成了个包收进空间,除了大件家具电器,这间老屋差不多就空了。
平时不觉得,一旦真的要离开,林安心里未免惆怅,住了小半辈子的地方,就这么再也回不来了。
他也突然有些理解为啥出嫁的姑娘临出门前都要哭上一场,即便嫁的再近,每天都能看到爸妈,婚前从孩童住到长成大姑娘的房间,也永远不可能每天再去睡了。
虽然这个比喻有点没出息,不过临出门前,林安一个男人家家竟也跟出嫁的大姑娘似的红了眼眶,吸吸鼻子,头也不回地关上门出去了。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家。
霍城自打林安离开,就坐在客厅里没动过身。人一走,他私底下表情就活跃起来了,勾起的嘴角放也放不下,握着人家喝过的水杯,自己也凑过去喝了一口。
抿抿嘴,挺甜。
隔壁响起关门的声音,男人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脚下无声走到客厅玄关处等着,等外面敲门声响起第三下的时候,立刻把门开了。
门外青年身后背着一个大背包,手里又提着一个手提袋,表情无辜地睁着大眼睛站在那,像小松鼠搬家一样。
霍先生立刻被自己的脑补愉悦了,侧身让了让:“进来。”
“谢谢啊。”林安笑着说。
不谢,你能过来我很高兴。霍城在心里摇摇头,眼神柔和,引着林安进了次卧。
“你先睡这间,不早了,卫生间桶里有水,去洗洗脸。”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晚霍城的态度好像更温和一些,话也明显多了。
刚刚达成合作的同伴能对自己态度良好是好事,林安从背包里翻出洗漱用品,笑着对霍城说:
“那我先去洗脸。”
因为曾经是矿工家属楼,鲤鱼塘小区建筑格局全部一样,都是两室一厅一卫,林安拿着毛巾熟门熟路进了卫生间,惊奇的发现洗脸池下面的红色水桶里还真有满满一桶清水。
马桶也冲的干干净净,不像林安想象的寻常幸存者那样停了水就不冲厕所,凑合着关着卫生间的门,每次上厕所都得捏着鼻子。
他本来都做好捏鼻子的准备了。
高高兴兴地洗了脸,刷好牙,林安搭着毛巾刚出卫生间,正巧碰见霍城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
“给。”
牛奶杯被递到手边,林安惊讶的瞪大眼睛,接在手里不好意思道:“给我的?谢,谢谢。”
“不谢。”霍城递过牛奶,顺势抬手想摸摸林安的头,在对方奇怪眼神的注视下手掌顿了顿,落在了林安的肩膀上,“喝了早点睡。”
说完,便有些不自在的握着那只手掌,转身回了卧室。
“嗯,谢谢你。”林安握着温热的牛奶杯,目送男人进屋,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个笑脸。
找霍城真是找对人了。
他实在没想过对方这么好,现在物资这么匮乏,不但不计较让他用水,还给他热了一杯牛奶,水,牛奶,燃料可都是稀罕东西。
霍城人真好,大方!
牛奶果然有安眠的作用,将空杯子放在床头,咂咂嘴里的甜味,林安很快进入梦乡。
然而到了午夜,许是身处陌生环境,床上的人开始反反复复辗转,眉头紧皱,大汗淋漓,睡得格外不安稳。
林安在睡梦中只觉得浑身发热,周身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烤一样,身上烀着的棉被湿哒哒黏在皮肤上,蹬了几次都没蹬掉,想醒又醒不过来,难受极了。
一夜间,他不知做了几个梦,梦到的都是从前不愉快的事。
有小时候在学校门口看见亲爹接另一个儿子放学的场景,父子俩亲亲热热,而他却是局外人,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有姨奶死的时候,葬礼上惨淡的黑白照片,五颜六色的花圈立在那里,显得格外怪异,周围人窃窃私语,多半在谈论老人家一辈子的积蓄都要便宜他这个不是正经亲孙的人......熏呛的烧纸味在半空中盘旋,惹得他咳嗽连连......
扭曲的梦境中,还有林富贵那一脸老实相,鼓出的眼睛中一闪而过的贪婪,搓着手惦念房子的模样,让林安无比厌恶,不由怒从心中起,怨恨交加在梦中骂出来:
“滚,老王八蛋......你不是我爸......滚,你们都滚......”断断续续的呓语,不知带了多少压抑着的难过。
平日里冷静到冷漠自私的青年,在梦中没了往日的强硬,不过就是从记事起就被亲人伤害过的孩子。
林安确实还小呢,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说梦话的表情又苦又硬,让人看着心疼。
不是受过苦,谁愿意活得像个刺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