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嬷嬷听完,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主子”,她一边给琳琅整理发髻,一边就唤了一声。刚来时,钟嬷嬷都是叫琳琅瑜主子,现在却是直接叫上主子了,“奴婢觉得……这事还真不一定就是僖嫔做的。”
第75章 反转
哦?琳琅很惊讶的看向钟嬷嬷。
乍一看,僖嫔的作案动机百分百啊——
她最开始的目标肯定是借腹生子,等被妙答应狂打了脸后,她的目标应该就变成摁死妙答应之余把她肚子的阿哥或者格格给夺回来。
七活八不活,妙答应正好怀孕七个月,她要是早产了,孩子十之八九会没事,可她自己就有点悬了,就是熬得过难产这关,也很难说熬得过以后去。
僖嫔先给妙答应盖上个难产的戳子,事后随便怎么料理她也是师出有名的。定贵人不就是坐月子给坐没的吗?也没见谁去怀疑敬嫔。这个年月里,女人死在月子病上那是常事。
而看僖嫔刚才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安嫔还不一定能抓得住她的马脚了。
这样的话,僖嫔完全可以倒打一耙,反咬安嫔一口,说她污蔑说她失职,要是这一耙打成了,妙答应母子还不得落在她的手里。
动机充分不说,作案场地也是僖嫔一手布置的——连戏班子带白狐狸可都是她倒腾到长春宫去的。也是她说要仔细看看白狐狸,那个韩星脸的小太监才会抱着狐狸靠近主子们的。
不管怎么想,都是僖嫔的嫌疑最大,可钟嬷嬷居然觉得不是她干的,不止琳琅觉得惊讶,石楠和茴香也一脸的‘怎么会’。
钟嬷嬷一边细致的给她整理颈后的碎发,一边就说了一句话:“僖嫔肯定是想整治妙答应的,可这时出手,她图什么啊!今儿出了这事,她不一定落得下好来,可一盆子的泥巴浆子却是从头淋到脚了。”
琳琅顺着钟嬷嬷的话往下想,都过了小半年了,僖嫔都忍着没有动手,临到头了,妙答应都要生了,她才大张旗鼓的动手,她这是何苦呀?
等妙答应把孩子生下来了,谁还会护着她,没了安嫔的保护,僖嫔想怎么整治妙答应都随她高兴了。现在动手,万一妙答应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那可就是谋害皇家血脉的大罪了。
要是彻查起来,僖嫔真有那么大的自信,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要说僖嫔是为了夺回妙答应肚子里的孩子,连是阿哥还是格格都不知道了,僖嫔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就像钟嬷嬷打的那个比方,这事一出,她立马一身的泥巴浆子,难洗着呢!
这么一想,僖嫔现在动手真的不划算也没必要。而且,真要是她动的手,整个过程也太‘光明正大’了点,至少那只白狐狸,就不该是她亲自开口说要仔细看看的。
琳琅越想越好奇,就问钟嬷嬷,她到底在怀疑谁。
钟嬷嬷自言自语似的说,“奴婢听说,当初慈宁宫也只是让安嫔照顾妙答应,保她平安生产,可没吩咐其他的话,如今太皇太后病了,皇太后又一向不太管事……要是这事是僖嫔做的,安嫔可就得了大好了。”
所以,钟嬷嬷是在怀疑安嫔啰,觉得她想一箭双雕,既除掉碍眼的妙答应,又借此陷害僖嫔。
琳琅正这么想着,却听钟嬷嬷话音一转,“主子,今儿你也看见了,僖嫔娘娘的性子跟斗鸡似的,这么多年,她斗过的人可不少,想看她摔跟头的人可不止安嫔一个……”
她指了指前院的方向,道:“这不就有一个……”端嫔和僖嫔可是宫里公认的冤家对头。
说到这里,钟嬷嬷干脆爆了个料,九年前,也就是康熙十六年,皇上头一回大封后宫,一封就是安敬端荣惠宜僖七嫔,那时正是僖嫔最是得宠的光景,偏偏却敬陪了末座。
以僖嫔的性子,那是一定得在其他地方逞逞威风找回场子来的,否则脸还要不要了。于是如今的德妃娘娘,那时还是区区一介宫女却蛮得宠的乌雅氏就成了她出气的对象了。
皇贵妃也没怎么护着乌雅氏,毕竟那时想给皇贵妃生个阿哥的宫妃可多得是。
“那时,谁也没想到德妃那是拜过送子观音的,性子又谨慎,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把龙胎给坐稳了。次年一生下四阿哥就被封了德嫔。也就是在她封了德嫔以后,僖嫔才开始常去承乾宫和翎坤宫请安的。”
琳琅心想,原来德妃和僖嫔还有这段恩怨。
僖嫔恰似王熙凤的性子,遇事最喜欢逢高踩低,可琳琅真是没想到,她居然曾经还踩过德妃!难怪她连主位娘娘的面子都不要了,又是捶腿又是收集露水的,使劲巴结皇贵妃和惠妃。这是怕德妃找她算账了。
钟嬷嬷说得有点口干,就舔了下嘴唇,琳琅见了就让石楠给她倒了杯茶。
钟嬷嬷端着茶盏谢过了瑜主子,然后她才侧着身子用手遮着口鼻很快速的喝了几口茶。
做奴才的能在主子面前喝口茶,虽说是份体面,可也得守规矩才行。
喝完茶,钟嬷嬷把话题又拉了回来,“妙答应的肚子才刚过七个月,在她生产前,是一定能看到真水莲这出戏的,听戏那天僖嫔会开宴请客也是保准的事儿,长春宫向来人多手杂,一开宴那就更乱了,要在那里动手脚可算不得什么难事……”
好吧,琳琅明白钟嬷嬷的意思了,以现在的线索来说,是谁都有嫌疑,只是在钟嬷嬷看来,僖嫔的嫌疑反倒不算大。
等等,谁都有嫌疑的话,自己是不是不该带走通贵人……万一事情就那么寸了!
琳琅赶紧就问钟嬷嬷,通贵人和僖嫔没仇没怨吧?
僖嫔进宫时,通贵人早就不得宠了,僖嫔去为难她干什么?
钟嬷嬷笑眯眯的直摇头,又道:“主子,您要是不带走个人,倒是太给僖嫔面子了。”其实,当然是不带最好,但钟嬷嬷可不会这么说。
虽然才在梢间里待了半个月,可钟嬷嬷已经很熟悉瑜琳琅的脾气了,别看进宫这么多年了,这位主子的性子却是跟暮气沉沉一点都不沾边,爱吃贪睡,性子乐观又淳善,一高兴起来,人就活泼得跟未出嫁的小姑娘似的。
也难怪皇上这么喜欢瑜贵人了,这种性子在宫里面可是稀罕物中的稀罕物。
都这把年纪了,还被皇上派到瑜贵人这里来当差,钟嬷嬷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这把老骨头最后是好是歹,全指着瑜贵人的前程了。
既如此,她自然得一心一意的帮着瑜贵人。既然皇上就喜欢这样的性子,那瑜主子就不能变。
所以,瑜主子想学些城府心计,钟嬷嬷自然会尽心尽力的教,可教归教,这种关节处,钟嬷嬷却是不会真说穿的,有她们这些奴才帮衬着,瑜主子尽可继续乐观又淳善,何苦去使城府用心计,主子自个儿受累不说,皇上知道了也未必真喜欢。
听钟嬷嬷说不要紧,琳琅就松了口气。仔细想想,通贵人住在惠妃的承乾宫里,肯定是惠妃的人,惠妃没理由要对付僖嫔。
长春宫的小宴是从午后开始,等到妙答应出事已经是申时了(下午3点),而四妃是酉时(下午5点)到的长春宫,皇贵妃和贵妃都借病没来,她们四个一到场,僖嫔和安嫔就各说各的,撕得不可开交。
惠妃听得头疼,拍着桌子直叫两人闭嘴。凶的怕横的,僖嫔和安嫔立马就没声了。
交了宫权又刚丢了脸面,皇贵妃如今是低调得不行了,贵妃则刚死了女儿,那是伤透了心,刚刚又病倒了,此消彼长,生了大阿哥又是四妃之首的惠妃可就横起来了。
她见自己随便一摆脸色,僖嫔和安嫔就安静如鸡了,心里也是颇为得意,又想着事关子嗣,皇上即便不来肯定也是要过问的,就干脆叫自己的两个心腹太监和长春宫的总管太监一起先去查问戏班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