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应择其实知晓得并不多,路日就立道时,他虽然一心想要旁观见证,却迫于宗门事务,不得不离开上界,等回来时却发现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满怀期待与担忧的他匆匆归来,只见到那人一身是血,站在甘糸宗众人的警惕包围中,微微阖眼,手中布满裂纹的断剑,沾染着鲜血。
甘糸宗长老皆告诉他,路日就元婴立杀生道,立道完成,杀意未消,借着天雷锋芒,杀了他的父亲,但哪怕是他侥幸,墨应择依旧不信这人会这般无情无义。
那么,或许能从三千因果里,追溯到哪怕一次的幻象——
倘若是真的,那他就要为了父亲复仇,杀了这人。
从此之后再没有日夜困着他的心魔。
但倘若不是……
倘若不是呢?
可墨应择完全没料到路日就的心魔居然会是自己。
而且还是……如此微妙的情况。
他失语片刻,窘迫地移了目光,却还是不愿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强装无情,微微蹙眉,道:“你杀了师父,沦为我采补的炉鼎,是罪有应得。”
“是吗?”路日就道,“那你把我囚禁在山门后的思过崖上,也是为惩罚我的罪行?”
墨应择一怔。
“那时,”路日就看他,“甘糸宗长老们都要求你将我交出来,将注定带来血海的杀生道抹杀在萌芽中,你为何还将我困在思过崖?”
众人击败刚元婴立道的路日就后,代领甘糸宗宗主一职的墨应择便一意孤行,下令将他囚禁在思过崖上,但路日就不久就逃离那里,修真界至此大乱。
墨应择当然知道他为何只是囚禁了路日就,却没有杀他。
因为自己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场面,因为没有得到答案,就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因为路日就困在思过崖上心魔发作,唯有墨应择当时能够进入思过崖,在误打误撞中和他发生少年间炽热而懵懂的关系。
可他年少的一时心软,却酿成了巨大的灾殃,在将路日就镇压进三千界后,墨应择就发誓永远不会再犯相同的软弱,他最终成了甘糸宗名副其实的宗主。
想到此处,墨应择的心冷下来。
他毕竟不是当初那个会被路日就蛊惑的少年。
“因为我恨你。”墨应择道,他伸出手挑着路日就落在身前衣袍的一缕黑色发丝,声音暗沉,“堂堂元婴立道的修者,却被我囚禁在此处,任我夜夜笙歌。”
“若被修真界的众人知道了,你觉得……他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望着路日就,带着几分恶意,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的身体,仿佛仅用目光就足将他身上衣衫褪尽,看到这向来冷漠无情的人因欲念而迷乱的样子。
“父亲会想到他最推崇的子弟,能露出这样好看的表情吗?”
路日就:……
这人什么恶趣味。
顺带请你注意一下某些问题好吗,就算在少年时也分明是我来的。
“你既已温顺了多日,今日却突然激怒我,”墨应择道,凑在路日就耳畔,声音温柔,“恐怕是寂寞了吧,不如罚你再好好取悦我好了。”
他修行因果道,看一切皆有因果,更何况是墨应择现在的层次,眨眼便能看到一个人从婴儿时期长成垂垂老矣。
美色红颜眨眼皆为枯骨,又没人敢给他教导,就算魔道荒淫、正道虚伪,墨应择恐怕倒是修道者中难得对情趣之事没有真正概念的人。
【这是机会。】系统道。
路日就:……
这什么机会,和墨应择滚床单的机会吗。
再说墨应择虽然说着话本里一样的话,但眼睛里没有欲念,反倒显得很是窘迫,闪躲着不敢看路日就的脸,隐藏着如今修真界第一人难得的羞怯。
路日就:……
太假了。
你这样让我很难配合你的对话啊boss。
墨应择还记得自己的目的。
既然路日就的心魔是自己,那不如让他意乱情迷时,再趁机向他询问当年的事情,但让墨应择诧异的是,路日就不仅没有因为他的话愤怒或是惊诧,反倒微微一怔。
这人神情依旧冰冷,脸上却不知何时带着些浅淡的绯红,让墨应择心里仿佛被撩拨起来,一时竟忘了自己想做什么,凝神看这人从未见识过的姿态。
听见他低声道:“你在恼怒我昨夜的任性?”
墨应择:“???”
“我并未想过逃跑。”路日就道,“只是,实在是闷得慌。”
他仿佛感觉有些烦躁般地扯了扯衣襟。
墨应择从那莹白的衣裳下瞥见他的锁骨,忍不住呼吸急促,慌乱抬眼试图皱眉装出冷淡,却注意到路日就虽然面带厌恶,却不像是幻境外看他那样的冰冷无情,而是含着几分羞涩的恼意。
墨应择一怔后,猛然想起来了。
三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