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庆冷笑一声,手枪,目光再次投向地上渐渐陷入昏迷的辛默:“时至今日还有人舍身相救,也算你不完全是废物。”
从收枪到走人,连门外保安也不敢阻拦,就这么任他大咧咧离开,只因那两人保安识得冯庆的样貌,第一时间认出他是谁。
病房乱成一锅粥,刘方方率先冲过去,接着涌入房间的是身后的医生护士,纷纷上前探查辛默情况。
而辛默模模糊糊意识中,强行睁开一只眼,望见唯独站在门口不挪叫的黎雪英。辛默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看清他手中尚且提着打包回给他的晚餐,只是他身形一动不动,宛如入定。
再次醒来时,房间没有人。
伤口被重新包扎,汗湿衣衫也被换过。辛默扭头,喉咙干涩如火烧,他够不到水杯,大声喊过刘方方和黎雪英的名,只是没人应他。
或许是这镜头太悲惨,他鬼使神差想起冯庆刚说的话,他说你猜他瞧见你这副模样,是心痛万分,还是避之不及?
辛默自嘲,深呼吸过后,打算够床头护士铃。
门却忽然打开,黎雪英端着热好的饭菜,面无表情走进来。他将饭菜放在桌上,自始至终只睇辛默一眼,也不讶于他已转醒,那目光冰凉,仿佛他毫无存在感。
只一眼辛默就受不住这样目光,他撑起身,忍不住喉结滚动。
只消眼神黎雪英便会意,将床头的水杯递给他。
辛默一口气将整杯水饮下,这才开口:“阿英。”
他却不知说什么。
黎雪英已卸掉镜片,淡淡茶粉色的眼眸安静注视,至深至浅清溪。
他那样平静,又那样复杂,那片清浅的茶粉色深处看似空无一物,又彷如浩瀚大海。只是注视,单只是注视辛默,就令他宛如接受洗礼与审判。
前所未有的震慑感席卷全身,辛默徒生哀戚,甚至想落泪。在黎雪英目光注视下,他感受到全新的某样东西,忽然间让世间所有罪孽,肮脏,龌龊,虚伪都无所遁形。
它势必能洗涤人心,净化苦厄。
“为什么?”黎雪英终于开口,声音却同样颤抖,同样压抑不住,“为什么要用命去和他拼?若我晚回十分钟,若我没及时给刘方方通电话,若他没及时赶来……为什么!你当真不惜命吗,默哥?”
这同样是辛默头一回见黎雪英激动到情绪失控,如此大声话语。
他最后一句默哥,尾音上挑的颤抖。
辛默心都听碎。
“抱歉。”他沉默半晌,拉住黎雪英放在膝头的骨感而苍白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中,努力想温热,“对不起,我的错。”
他像个小学生,真挚而愧怍。
“以后不要再这样,至少讲话前想想你契爷,生父,还有……我。”
深吸口气,黎雪英转头望雪白的墙壁,好半天才平息。
而攥着黎雪英的手紧了紧,黎雪英望向他,而辛默一直垂着眼,下耷的眼角十分乖顺。
“还疼不疼?”黎雪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