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莉依旧在一旁温声细语地安慰周慧,率先同周慧上了一辆公车,临上车前嘱咐细佬:“早点回家,别搞事。”
黎雪英颔首,看了眼身旁的辛默:“跟我走。”
辛默难得没有跟黎雪英抬杠,他实在是有些累。坐在公车上望走马而过的九龙夜色,心生出一种无妄的疲倦。一路也不曾问去哪。
他坐在床边,扭头望着窗外,浮光掠影在他的面上飞逝,勾勒出英朗俊气得轮廓。当辛默不言语也无表情时,便没了平日里给人嚣张跋扈的气息。他的容貌是沉静而恰到好处,可当他调动每个眼神和每句话的神色,有予人不可一世的灼热张扬,仿佛要全世界的焦点都集在他一身。
黎雪英坐在他身旁,静静望住,蓦然生出种别样心情。辛默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吸引着他的特质,说不清道不明。
目光又落在辛默放在膝盖上的,骨节分明,宽大硬朗的手背,皮肤突出的血管仿佛昭显着这是怎样一只有力的手。现在这只手上有了血污,不减狂骄。黎雪英默默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自己的手掌白皙纤细,血管也只在皮肤表层下留下淡淡的青色。仿佛令人一握就能折断。
哪有男人不渴望力量?
八点钟,天已经黑透,黎雪英打开房门,侧身让辛默进来。又给他拎了拖鞋,倒了温水,从洗手间搬来水盆。
辛默四处打量着黎雪英家中,和想象中一样干净整洁。虽说比不上富家子弟的豪宅,却也比大部分住公屋笼屋的人好了不知几多倍。阳台放着四五盆花卉,有的已经开了花,辛默叫不上名字,但知道他一定在这座城市的某些角落看见过。电视柜旁的老钢琴上,连排摆着姐弟二人的奖杯与勋章。
在看黎雪英,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帮他把袖口往上撸,露出辛默陈年掉色的花臂。他穿着亚麻衬衣,低头时后颈露出一小块皮肤,比白衬衫还亮眼。
“那个……今天的事,对不起,也多谢你。”黎雪英开口。
“我不叫那个。”辛默目光赤裸,毫不掩饰对美的欣赏,“辛默。”
“哦,辛默。我叫黎雪英。”黎雪英点点头,又问他,“疼吗?”
辛默低头与黎雪英对视,挑了挑眉。只觉得他的眼睛又大又圆,还是漆黑的,仿佛一个手工造物。
“不疼。”他说,“你的眼睛,是假的吗?”
黎雪英给了他一个惊悚的眼神。
“你带了隐形镜片?”辛默换了个说法。
“唔,我的眼色和正常人不同,有点吓人。”黎雪英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眼睛涩,如果你不介意,我卸下来。”
辛默表示他自便。
黎雪英便跑到厕所去,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隐形镜片盒,双手洗过两遍,卸了隐形。
漆黑的镜片泡在水中,而镜中的他用力眨了眨双眼,只剩下茶粉色的眼眸。
辛默再见他时果然吓了一跳:“仆街,你是又换了个色镜?”
但转而他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是一种疾病,以前他只在书上和报纸上见过,似乎叫白化病,是先天基因的缺陷导致的色素缺失,严重的白化病者通神漆白,发色也浅,虹膜因为没有颜色,眼睛是粉色或红色的。
“白化病?”辛默在得到黎雪英的点头后又问,“头发和眉毛也是染的?”
黎雪英再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