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尧虽然说了“下一家”,但闻言我也只猜到了大概是相似的动物发狂事件,殊不知他带着我就直接往隔壁的单元楼里走去了。
“啥?也是这个小区的?”我通过电梯里的镜子看他,“这里是中了什么狂犬之神的诅咒吗?”
边尧不搭理我,他的眼睛长时间都隐藏在刘海和镜片背后,你也分不清他是在发呆还是干嘛。我以前以为他这个发型只是因为低调、讨厌关注度,现在意识到大概还有“隐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蛇目”这一原因。这样想着,我伸出手往边尧刘海上猛地一撸,露出他光洁的额头、惊讶的眉毛和愕然的双眼。
边尧:“……”
我抱头惨叫:“别打了别打了!电梯门开了!”
委托人2号是一名姓范的先生,四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挺严肃古板的,完全不像是会求助于边尧这种无证万事屋的类型。
边尧进门后已经很自觉地在别人家沙发上坐下了,开门见山地问:“您之前在委托内容里说自己家的的狗平时都表现很好,从几周前突然开始和别的狗打架?”
范先生先是给我们一人到了一杯水,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说:“没错,其实我一般带它出门散步,牵狗绳都只是走个过场,没有命令它不会乱跑,也根本不会像现在一样冲其他的狗大吼大叫,要是不拉着的话还可能冒然攻击。”
“就在上周四下午,我带它在院子里玩的时候,有人过来逗它。这种事其实是常有的,陌生人用指令叫它伸手、坐下或者打滚什么的,它都很配合。结果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女孩儿好好地蹲在它面前,它却忽然猛地向前一撞,还下嘴咬了人家胳膊。”
范先生摸着自己鼻梁骨,说:“那女孩儿这里被狠狠地来了一下,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好在骨头没出什么事。咬也是隔着衣服,胳膊上留了几个牙印,没出血。”
他正说着的时候,一只比利时牧羊犬从隔壁屋跑了过来——这狗个头比德牧小一点,但同样威风凛凛,耳朵竖着,是个大帅哥。
范先生摸了摸狗狗的脑袋,眉头紧锁:“它从一两个月大的时候开始就被送去宠物行为专家那里训练了,一直都很懂事很听话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生这种事。”
边尧一边听,一边盯着狗的眼睛,像模像样的,那条牧羊犬便也歪着脑袋瞅着他。蛇和狗能交流吗?我心里想,如果能进入到这条狗的精神世界,那会是什么地方呢?灵域里的狗还会是狗的样子吗?
边尧记好一些细节后,点头交代道:“最近散步的时候注意狗绳拉紧,最好选人少的时间出门。你的狗能听懂指令的话更好,散步的时候、尤其是天黑以后,要记得频繁说‘stop’,‘不可以吃’之类的指令,免得他误食街上的东西。其他的部分我会征询专家意见之后会给你们答复。”
“好的。”范先生有些不明所以地答应下来了,问:“你是说狗有可能在街上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排除这个可能,总之小心一点。”边尧说着已经站起身来道别了,我急匆匆地跟出门外,小声问:“专家?什么专家。”
边尧却没有解释,只说:“快点,还有最后一家。”
不出所料,边尧去到的第三家也是住在同个小区,只不过这一次当边尧按响门铃的时候,门禁对讲机对面的女声似乎并没有在期待我们的到来。
“谁?”她疑惑地问。
“我们是南河区卫生防疫站的工作人员,接到任务来您家登记情况的。”边尧说。
我一脸懵逼:“???”
那女的更困惑了:“了解什么情况?”
“我们接到通知说您家的宠物狗在上个月有过一次伤人状况,所以现在是在进行后续的情况追踪。”
电话那头的女人沉默了,边尧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能让我们先进门吗?填个表我们好交差。”
打开门后,女主人怀疑地打量了我俩一番,问:“这么年轻?”
边尧点头道:“嗯,我们是防疫站的志愿者,兽医专业的,他大四,我大三。”
明明是你看起来比较老好么,你这个心机阴沉男。
边尧问:“请问宠物狗在哪里?”
这家是个大家庭,除了女主人之外还有一个爷爷和保姆姐姐在家,一家人正等着开饭。女主人把我们带到客厅角落,掀开了罩住铁笼的毯子,里面一只蓝眼睛二哈顿时狂吠了起来。
比起刚才那条训练有素的牧羊犬,这只二哈脾气更是尤为暴躁,它不住地抓挠顶撞,呲着牙齿疯狂撕咬笼子的铁丝,还发出嗷呜嗷呜的嚎叫声。女主人不得不赶紧将毯子重新罩了回去,里面狂躁的动静才渐渐小了一点。
“我们接到的情况是上个月的16号,你家的狗咬了楼下一个小孩儿的手指头?”边尧问。
女主人点点头,说:“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就把它拴在外面了。说真的,我从进去到出来根本连十分钟都没有,结账的时候听见外面特别闹,出来一看,它把一个小孩儿手指咬伤了。”
女主人烦躁地叹了一口气,说:“那小孩儿家长找我闹了好久,我医药费也赔了,狂犬疫苗的钱也赔了,还没完没了的。”
边尧煞有介事地记着笔记,明知故问道:“现在呢?宠物行为矫正了吗?”
那女主人果然说:“你不也看到了吗?越来越疯了,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也请兽医看过了,是不是真的得了狂犬病,但医生又说没问题。”
我问:“这种情况以前有过吗?”
女主人摇摇头:“这狗虽然平时爱拆家爱乱咬沙发,但是攻击人这种事是从来没有过的,我们也是从它两个月左右就开始养了。”
“我们了解了,”边尧收起笔记,“感谢您的配合。”
跑完这三家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和边尧寻了个小区门口的小饭馆坐着。边尧去吧台借了个充电宝回来,我正好点完餐,立刻问他:“刚才这一家是怎么回事,不是委托人?你胡说八道有一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