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凤还巢 我想吃肉 3792 字 3天前

贺成章不以为意地道:“我就说你们累了,都睡了,爹娘没事儿,她不会再多问的。”

瑶芳狐疑地看着他:“哥,你这样子不对啊,阿婆虽然近来不管事儿了,却不是好糊弄的人,怎么你说什么她就信?还有,你这是带着孝呢吧?怎么回事儿?”

贺成章神色复杂地看了妹妹一眼:“说了你别吓着。”

“我一路逃亡,浮尸见过不知道多少具了。阿敏的惨事也听下去了,还有什么呢?”

贺成章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母子连心吧,打从半月前,阿婆就夙夜惊醒,说是梦见爹浑身是血。开始以为是她太担心了,奉她去烧香。结果还是做梦,委实按捺不住,必要西进。我秋闱尚早,便奉阿婆往湘州去。至于这个,”他拨了一下腰间的白布,“是舅舅。”

瑶芳心说,他还没死呢?口里却说:“不是说表兄?”

“表兄去后,他就酗酒,田产房舍都没了,仆人也卖光了。舅母被他酒后打得受不了,投了井,他就只好在冷铺里栖身。我既回乡遇着了,少不得要奉养舅舅。”放在外面让他丢人现眼么?叫无赖子勾搭上了,说不定还要讹钱。不如勾来养活,将外面的酒债替他还了,还亲自到酒肆里将喝得烂醉的人接回去两次。

闹得满城都知道他这个外甥人品极佳。然后就将舅舅接到府里去养着,没错,关小黑屋里当猪养着,旁人见不到。养得白白胖胖的,俩月后,放出来。谁能说外甥不孝顺?

养得有点人样了,再放出来,他要喝酒,随他喝,喝死拉倒。贺成章还给他安排后事。罗老太太心里有数,知道孙子能做家里顶梁柱,比儿子强百倍,却又惧他手段。孙子说的话,她都会听的,闹着要见儿子,也未尝没有躲孙子的意思——贺成章心知肚明。

家乡无不知道李章当初强要妹子嫁妆,现在见外甥这般仁义,抢着要他做女婿的人能绕城一周。贺成章奉祖母西行,也是为了躲这些想做他岳父的人。

这些,就不用跟妹子说了。免得吓着她。

兄妹叙话毕,贺成章将祖母接到上房,说妹子一行人旅途劳累,他已经问过话了,父母无恙,请祖母放心,明天一早,让妹子来说明情况。老太太也不好多问,只得用饭休息。

贺成章第二天一早,就想接了妹子,等祖母吃完了早饭,好好跟她说。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外面站着个瘦了一圈的同学。贺成章只得先应付姜长焕,请他入内说话。

姜长焕是来求名份的,媳妇儿有不认他的意思,只好求救于对自己印象还不错的同学大舅哥。表明了来意,他也知道啃人一口不大对,可瑶芳也不是哑巴,搞不好已经跟贺成章说了,他也就选择了坦白。

哪知贺成章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儿!一听妹子被拱了,贺成章的脸这回是真的绿了!md!你啃我妹子一口,我妹子已经吃亏了,你还想接着啃呐?!贺成章果断地扬起了拳头,连揍边骂:“就算结了婚,还能离呢!你道啃一口就能叼了我妹子去?!你当我傻啊?!”

姜二胖,被打懵了。

☆、第69章 逃亡第四站

姜长焕的爹娘都不是坏人,相反,还都忠君爱国尊老爱幼,斯文有礼,跟姜家某些杀人造反乱-伦的亲戚是不同的画风。对孩子也是悉心养育,教导孩子的时候,也叮嘱着要他们做个好人。可天晓得哪里出了错,一个两个,都养成了熊孩子。

贺敬文对着个割了族叔的姜大,完全没有办法,也管不了人家。手指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来,又急匆匆地跑去忙他那一摊子事儿去了。旁人的儿子、旁人的“家务事”,纵在他辖区内,也不归他管。那还管什么呢?

彭知县受的刺激太大,到现在还疯疯颠颠的,亏得姜大对族叔楚王凶狠,对这个岳父却好得不得了,怕他自残自杀,专门派人十二个时辰盯着,天天喂药,就怕他死了。彭知县人是没死,却也做不得事了,他原本承揽的事务就又回到了贺敬文的手上,贺敬文现在忙得像只陀螺。

贺成章比他爹就利落多了,对着啃了他妹子一口的姜二,并没有他爹那么怂。火速一卷袖子,就揍上了。贺成章今年十四,正在长个儿,一年多没见,蹿出老高一截,腰细腿长,裹在一袭青绸直缀里,恰似一竿青竹,风姿秀雅。再秀美的竹子,它抽起人来也是弹性十足,一抽一道血痕的。

姜长焕还没到疯长个儿的时候,这半个月来奔波劳累又担惊受怕,瘦了一圈,依旧带着点顽童的模样。竹板敲顽童,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贺成章下手极有分寸,他已听妹子讲过了,姜家也算是对自家有恩,如果运气不好,姜千户家就剩这一根独苗了,是万不能打坏的。贺成章倒也干脆,扯过姜长焕往床上一摔,摔他个嘴啃泥,单手压着他的小肥腰,另一手抬起来就轰上了他的小肥屁股。

啪啪啪!

姜长焕是挨了好几下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被打屁股了!轰!他整个脑袋红得像要冒烟,挣扎想爬起来:“你你你,你怎么这样打人?”

呵呵,贺成章且揍且骂:“嚎什么?想招人围观你被打屁-股?喊呀你!打你还轻了!你还觉得你自己有理了么?恃小巧而趁人之危,你是不是很得意啊?你卖的一手小聪明!”

姜长焕是有点觉得自己是有急智,混了个媳妇儿,老丈人都没反对的事儿。虽然媳妇儿好声好气跟他说,让他再考虑考虑,他心内实是以为瑶芳还记着他欺负她的事儿,怕他再欺负,又有当他年幼不大可靠。其实并不是不愿,只是不放心。一心想做出点成绩来,好叫人认同。对“大舅子”也十分坦率,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原以为大舅子生气也只是一滴滴,不想被暴打!同学爱呢?!好歹做了很久的同窗啊!姜长焕涨红了脸,双臂撑着被褥想逃离窘境,口里压低了声音道:“那……当时情势紧急……二娘不肯走……”

贺成章下手更狠了:“呸!我看你是死不悔改!情势紧急?我的妹妹我不知道?你以为她是因被你啃了一口才跟你走的?想得美你!”左手打累了换右手,“你真不要脸!就冲你这心思,有妹子的人都不会把妹子嫁给你!”

说别的,姜长焕就忍了,说这个,他就忍不了,怒道:“我怎么不好啦?”

“你哪里都不好!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趁势胁迫于人,你好大的威风、好聪明的脑子!纵然不做君子,也要见贤思齐,你倒好,没人教,就自己先做起小人来了。我呸!”

打得双手热胀,贺成章才喘着粗气停了手。姜长焕特别想揍他,权衡了一下双方的身高,以及对方的身份,憋气质问:“我是你什么人?你敢这样打我?”

贺成章才不怕他,冷笑道:“怎么?你还很得意?你这叫登徒子,知道么?逮着了不打死,算你祖上积德!要是有人给你写了卖身契,按了手印儿,你是不是就得老老实实给人家当奴才了?你乐意?你张个大嘴装什么傻子?不会没想到这个吧?你脑子呢?!”

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也曾挨过揍,也曾听过训,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体会到,言语比拳脚更让人难受。无故指责攻击的话,反而好些,更让他难受的是,略一寻思,贺成章说的,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来的。

贺成章见他蔫了一点,犹不肯放过他,真不敢想,自己妹子一路几百里地,带着这么个轻薄儿走了过来,做哥哥的恨得简直想把姜长焕剁了喂狗。他还担心姜长焕面上服软,心里存毒,又故意叹气开导:“好歹同窗一场,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没计较的人。与人相处,自然要坦诚相待,你玩弄心机,当人家看不出来么?看不出来的是你赚了,看得出来,你就将人得罪死了。”

若非这是瑶芳的哥哥,姜长焕也不会到现在还耐着性子在听了,细听,好像真有道理。这等道理,他的老师们且还没讲到,他的父母……也没跟他讲过。有一部分宗室的教育,真的很成问题。

贺成章双手撑在这熊孩子的肩膀上,眼睛直勾勾地望进姜长焕的眼底,声音从牙缝里露了出来:“譬如这一件事,我妹子叫你占了便宜,”狠狠攥了熊孩子一把,“我要再因此将妹子双手奉上,好叫你继续占便宜,你当我是脑子进水了么?!谁敢这么算计我,我恨他一辈子!”

擦!还真是啊!姜长焕醍醐灌顶。

看着姜长焕瞪圆的眼睛,贺成章的目光丝毫没有退缩,直到将姜长焕看得垂头丧气,小声道歉。贺成章心底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这小子记恨,万一到外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有伤妹子的名誉,那就不好了。

姜长焕也是机灵人,见贺成章表情没那么愤怒了,又小声说:“我是真的喜欢她,不然干嘛讨好你爹啊……”他那么蠢……

后半句没说出来,贺成章也猜着了。他能觉得自己爹是个官场的棒槌,却不能让别人说,虎着脸哼道:“二郎今晚,趴着睡罢。”

姜长焕:……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大舅子好难伺候。咽咽唾沫,堆起谄笑来,这样的手段对他爹娘哥哥屡试不爽:“哎,大郎,我自幼没听过这样的道理,要不,你以后多给我讲讲?”又苦着脸,“我爹娘整日也念叨要做好人,只是不曾说得像大郎这般通透。”

贺成章:呵呵,你还没死心呐!“旁人说再多,自己不明白,也是没用了,也罢,你且歇息,明日还要启程呢。有事路上说。你还不走?要住我屋里吗?”

姜长焕灰溜溜地蹭了出去。

室内,贺成章黑着一张脸,对着镜子看了半天,露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正一正头巾,理一理衣裳,大踏步寻妹子晦气去了。小王八蛋,白长了一脸聪明相儿,居然被个猪头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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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芳还没有睡,在船上呆得久了,一到了地上,两腿都是飘的,躺在床上都觉得身子在晃。一时不大适应,更兼遇到了兄长,心情有些激动,索性起来翻看先前准备的地图、招贴。心里琢磨着下面的路要怎么走,已离了楚地,沿途大雨,道路也不大好走,还是得乘船,自己直接北上,消息递得慢,多拖一天,湘州就多一分危险。

原本这样走,为的是安全,现在与兄长、祖母会合,尤其祖母身负诰命,那就不用艰难冒险。直接找上江西道御史、又或本地巡抚、卫所等等,倒是更方便且有保障一些了。这等事,应当是三处一齐通报,以防其中一个被收买。若是全被楚王收买了,那也只能认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