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回想起死前的场景,脸上瞬间闪过惊喜无措:“城主,是城主。”
他随即恍然记起自己做下的事,顺从的跪地认罚,只有目光却还是仰望凝视着这个人,赤诚狂热,激动又红了眼眶。
这样委曲认错的姿态神情,出现在那个年轻不逊的人身上,不免叫人几分不忍。
“城主,我不知道孔雀是你。我以下犯上,还伤了你。我错了,你罚我吧!不要赶我出渡情城。我不是真的要背叛你,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只有做了城主才能见到你。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
城主的真身从未露过面,他怎么会想到,孔雀公子竟然就是城主本人?
但他错了,姬清是孔雀公子,孔雀公子却未必一定只是姬清。
在这神秘诡谲的渡情城里,对于真正的渡情城主而言,又有什么不可能?
姬清平静的看着他,似冷又温,透过他出神的望着远处:“不,你帮了我大忙。我怎么会罚你?下去养伤吧。”
他摆了下手,那苍白不逊的年轻人重新化作渡情花,从塔顶飘落,飘向灿烂的渡情花海。
“等我离开这个世界后,再让陆回出来吧,他太黏人了。”
“喵。”少年扁着嘴不开心,又化形成原型,蹭着姬清的腿,低低的委屈的叫。
主人离开的话,他也不想留下当这个城主了呀。
“到时候城主的位置给那个小姑娘吧。”姬清想起那个从容不迫怼诸葛霄的小姑娘。
“喵嗷。”喵的叫声立刻便开心的提高了。
姬清在这里,孔雀公子自然就没有死。
圣君不可能将别人认错是孔雀,站在他面前的自然也就是姬清本宗。
那就只有拥抱交错,背后下刀的那一刻了。
圣君会看错人,斩厄刀出却不会落空。
死得不是姬清,那会是谁?斩的不是萧问水和姬清的业债,那又是谁的业债?
……
焚莲走进了渡情的法阵。
白光笼罩,似坠入无间地狱。
随着下坠不断远去的光影里,是他的一生。还有跟那个人相遇以来的一切。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渡情转生,并不一定叫你和那个人再续前缘。”
“贫僧心意已决。能确认一眼他过得好,就心满意足。你要什么,尽可以拿去。”
“我要你替一个人去死,你若能丝毫不畏不惧不悔,穿过结界,就能看到那个人。”
“谁若能不畏不惧不悔,便已成佛,贫僧虽不是,却也想一试。”
姬清出现浮城之巅,萧问水的斩厄刀刺下,焚莲闭上眼睛念着往生咒迈步向前。
斩厄刀下,姬清也不能确定自己一定能存活,何况是肉体凡胎的焚莲。
刀斩心魔恶业,断他欠姬清的债,前尘一笔勾销,如此也可历劫,脱离魔王的领域。
若他不死,魔王的慷慨,便给他比他要的更多的馈赠。
又是江岸柳绿芳菲,有一个僧人踏波而来,有一个佯作骄纵的少爷,挖空心思想着怎么塑造恶名,掩饰自己的缺陷。
这一次,那个小少爷若再坏嘴巴,他一定只轻轻欺负一下下。
不,还是不了,就叫那个小少爷只对自己坏嘴巴吧。谁都不准再欺负那个人了。
……
冥主不知道渡情城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姬清死了,萧问水失去了一具法身。
但,萧问水却并没有飞升。
“居然连他都无法做到。”冥主面上古井无波,只挥了挥手,报信的精魅便悄然消失。
“不愧是冥主,连渡情城里都能有你的眼线。”一个清凌从容的声音忽然自身边响起。
冥主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循声望去的神情却并无特别:“你果然没有死。”
风城当日。
萧问水杀人重伤归来时,姬清宴请的贵客,正是这位十方殿主。
这位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幽冥之主,也正是与姬清交易,要他助斩厄圣君萧问水渡劫飞升之人。
姬清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妖修孔雀,也是这位冥主提供的。
那一次,久不踏足人间的冥主亲自前来,问已是孔雀公子的姬清:“你想带他去渡情城?为何?”
渡情城无处不在,也无处可寻,等闲人很难有机缘入内,却无视三界六道,自成一体,更是干涉左右某些人的生死轮回。冥主想不注意都难,早已视为忧患。
孔雀公子的神情依旧冷淡,却似有二三心事:“要让他渡厄还债,无非是两条路。要么让他报恩,要么我也杀他一次报仇。去渡情城一路,我会设法给他机会报答我。若是不成,就刺杀他。放心,我会手下留情。”
冥主在渡情城内早有渗透,未必要从姬清这里得到消息,只是惊讶他短短时间,居然就能与渡情城都有旧。
闻言提醒道:“你多虑了。他是圣君,不要被他眼下这副纯善模样欺骗,这个男人比你所想像的任何人都可怕。你若是能真的杀了他,他也不会真正意义上的身死消亡。”
“是吗?也就是说,我可以放手随意杀萧问水,让他被迫来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