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李四郎如今乍见娇妻,到底隐忍不得,伸手在妇人紧要之处捏了两把,惹得妇人娇呼出来,方才勉勉强强歇了手道:“方才见了四奶奶,好像天上掉下来个玉女儿一般,如何不喜?所以小人行事莽撞了些,还请四奶奶见谅了。”

说着又一揖到地,哄得娆娘娇笑了几声,夫妻两个拌嘴又和好,难免惹起情思、哄动春心,趁着时候还早,就在那更房之内玩形弄影略解相思之苦,也是人之常情,书中难以尽述。

却说那张三郎大步流星走在街面儿之上,不一时来自李四郎家门首处,伸手打门,里头有人道:“谁呀?四郎不在家,往街面儿上打更去了,只怕如今还在更房里头呢。”

张三听见是三仙姑的声音,笑道:“干娘开门,是三郎来了。”三仙姑听见是张三郎,连忙上前来开了街门儿道:“这不是三郎么,怎么,这一回得着信儿,就这般着急过来了?”说着掩口而笑。

笑得三郎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方才遇见弟妹过去接四兄弟,对我说干娘来家,只是更房中事还没有交割,我心中急躁,就托了四兄弟在那里周全,自己先来家见干娘,莫不是姑娘家中有了什么消息么?”

三仙姑笑道:“倒也没什么,只因我前儿往杜家庄去跳神,听见人说亲家太太就在那里,赶着备了四色礼物去串门子,谁知倒瞧见老四家的哭着回了娘家,我与亲家太太劝了一回,打发她回来,心里想着不如顺路来瞧瞧我这干儿子,也与你说说定礼的事情,若是你手上方便,我老身带你去银楼瞧瞧,把东西定了,早日送过去,人也能早些弄到手,免得夜长梦多,这一旦过了小定,那乔大姐儿就是张氏门中的人了。”

☆、第21章 打首饰闲逛银楼

一番话说得张三郎心里一动,恨不得这就去银楼里置办了首饰,只是见三仙姑此番长途跋涉,年老之人到底有些禁不起,灰头土脸的,况且如今天色还早,镇上铺户不曾开门,因说道:“方才来家时,弟妹说叫咱们等一等,她自回来预备早饭,不如我扶着干娘往屋里歇一歇,用了饭休整一番再去逛逛倒也便宜。”

三仙姑笑道:“那敢情好,我老婆子如今的身子也是大不如前了,再想要卖卖我的老精神,只怕也未必有那个能耐,如今赶了这半日的夜路,就觉着头晕眼花的。”

说着,娘儿两个进了门,就往李四家的土炕上隔着炕桌儿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那张三郎自是要问乔大姐儿家中之事,三仙姑一面忍着笑,只管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两个正说着,又听见街门儿响,原来方才三仙姑忘了关门,抬眼一瞧果然是李四郎一家三口儿进了屋,娘儿两个连忙起身让座,但见那官哥儿又睡迷了,嘟着小嘴儿直咂摸,也不知做个什么好梦吃好吃的呢。

那李四的浑家杜娆娘面上好些春意,张三郎做大伯子不便细看,也不曾看出端倪来,倒是三仙姑过来人,见了娆娘笑道:“哟,大娘子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儿的脸色倒好瞧,春花儿一般红艳艳的。”

说的那杜娆娘臊得满面红晕,狠狠瞪了李四郎一眼,一面低声道:“干娘越发倚老卖老起来!”说着转身跑了,进了小厨房里自去预备家下早饭不提。

那李四郎见夫妻两个淘气,给干娘识破了,也是面上一红,呵呵儿傻笑了几声道:“干娘诙谐得好……”娘儿两个笑了一回,就只有张三不明就里,不知他们闹些什么。

一时间娆娘已经预备下了早饭,几个围坐在炕桌儿旁边吃了,李四郎心疼浑家早起受了雨露,又忙了一早晨预备吃食,因笑道:“你也坐下用些,一会儿上午还有些活计要做,况且哥和干娘又不是外人,也不是头一回见了,想来干娘也不会怪罪你的,哥就更不用说了,与我原是‘穿房过屋、妻子不避’的交情。”

三仙姑也笑道:“大娘子快坐下吃饭吧,一会儿我带了老三往街面儿上逛逛,预备小定的东西,你们两口子趁着天色早,再歇歇不迟,等一会儿再吃饭菜又冷了,倒费火去热它?咱们小门小户儿的,没有那些虚礼儿,横竖大面儿上不错就是了。”

杜娆娘这才半推半就的往炕前头脚凳上坐了,扭扭捏捏的吃了饭。一时收拾妥当,三仙姑说要带了张三去银楼办货,李四郎送了娘儿两个到了街门处,再三再四挽留三仙姑再住几日。

那三仙姑笑道:“这也罢了,你们小公母两个才好了,我老婆子又来闹你们不成?一会儿带了老三买办了东西,我就回去了,你们趁着年轻热乎,好好叙一叙,倘或是给官哥儿叙出个弟弟来倒也是好的。”

说得那李四郎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听见干娘不多住几日,也只得拿出几十个钱来要给雇车,张三推让道:“这倒不必兄弟费心,干娘原是助我采办东西的,哪有叫你坏钞的道理?”说着,娘儿两个上街去了。

那李四郎关了街门儿回来,瞧见浑家已经累的睡在那里,官哥儿倒是乖巧得很,见娘睡了,也不哭不闹的,在炕上踢着腿儿自个儿玩儿起来。李四郎见家宅和睦,心中甚喜,也脱了大衣裳换了家常的,脱鞋上炕,把官哥儿放在炕头拍着,自己把浑家搂在怀里,迷蒙了一阵,睡了个回笼觉儿。

张三这厢跟着三仙姑往镇上买卖铺户上逛逛,那三仙姑虽然赶了一夜的路,年纪又老迈,倒是有些兴致,一会儿要买线,一会儿要看偶戏人,张三郎感念她恁大年纪还要为了自家婚事操劳,沿路之上一应花费都痛痛快快掏出钱来,把个三仙姑哄的直夸他有出息。

娘儿两个逛了一阵,到了镇上独一份儿银楼处,张三郎道:“干娘看看,就是这里了,高显是个小镇店,拢共只有这一家银楼,就是看街老爷家里的太太要打首饰,也都是在此处勾当的。”

三仙姑抬头看时,但见牌匾上写了“萃华楼”三个大字,那三仙姑不大识字的,因问道:“倒是好大一块牌匾,不知写个什么爱物儿?”张三因说道:“叫个萃华楼。”

三仙姑笑道:“哟,倒好大的名头,想来里头的师傅也有翻筋斗云过来的也未可知。”张三点头道:“有我们太太相熟的师傅,若是寻他打首饰,只怕还要厚道些的。”说着,搀了三仙姑,娘儿两个进了铺子。

里头的小伙计儿早就迎了出来,瞧见是张三郎却是认得,笑道:“三哥一向少见,如今快到大节下的,想是来给太太定几样东西?”三郎摇头道:“这一回是我自家要用的,还要烦请小哥请了王师傅出来。”

那小伙计儿上下打量了张三郎几眼,若有所思笑道:“三哥原先不常照顾我家买卖,都是替太太前来送花样子取东西的,莫不是说话儿要讨媳妇儿了?来我们铺子里打小定?”

说的张三郎面上不自在,仗着自己年长几岁嗔道:“你这猴儿恁般多事,叫了你师父出来罢了,蝎蝎螫螫的。”说的那伙计笑嘻嘻地跑了,不一时引出一个精瘦细致的中年人出来。

见了张三郎,上来见了礼道:“原来是三哥到了,今儿是替太太送样子呢?还是……”张三见是王师傅亲自来问,也少不得将放小定的事情说了,那师傅笑道:“若是屯里人说亲,只怕一对儿戒指儿也就够了。”

三仙姑听了这话不依道:“哟,这位师傅倒会说,怎么我们屯里人生来就比别人贱不成?虽然贫苦些,人家也是黄花儿大闺女,怎么就一对儿戒指儿就打发了。”

那王师傅冷眼瞧着,只怕这妇道是个媒人,自己银楼里头的生意倒少不了这号儿人的帮衬,连忙满面堆笑下来道:“哟,瞧我小人眼拙,没瞧见老太太在这里,莫不是一位官媒奶奶么?”

那三仙姑听见说她是官媒,心中好些体面,面上和软了笑道:“哎哟,可不敢当,老身是这后生的干娘,如今带了他来给媳妇儿瞧首饰的。”

那王师傅听了连忙笑道:“这倒新鲜,做婆婆的倒为媳妇子鸣不平,你家这位大娘子好福气。”

说着让到里头,拿出花样子来叫他们娘儿两个挑选。张三郎原本不懂女子妆奁,瞧着那些样子大半千篇一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交给三仙姑捡择。

仙姑做主挑了一对儿攒花戒指,一副虾须镯,一副元宝耳环并一个长命百岁的项圈儿,对那张三郎笑道:

“哥儿看看合意不合意?攒花戒指儿花开富贵,虾须镯勾来年年有鱼,耳后元宝招的财源滚滚,长命百岁项圈儿保你夫妻平安。”

张三郎听见三仙姑说的这样好彩头,心中甚喜,点头笑道:“就依干娘的。”

那王师傅见他们娘儿两个挑中了,因笑道:“这位老太太好钢口儿,若是茶馆儿里头说书去,只怕别的老板早就丢了饭辙了。”

说得三仙姑沾沾自喜起来,一面就问价儿。那王师傅笑道:“是了,不知道老太太要给您家这媳妇儿打多重的?这四样拢共算起来,少说也要十两金子方才够了。”

三仙姑听了,“吓”了一声道:“哟,师傅莫要哄我老身,我们老三就是卖房子卖地也凑不出那么多金子啊,更甭提过了门儿还要养活姑娘家里的寡妇娘,一年也好大的挑费呢。”

那王师傅素日与张三郎也有几分交情,他家中资财如何,自己心中都有个忖量,因笑道:

“这个小人知道,寻常人家儿倒也不用纯金的,依着小人的意思,倒不如打一副金包银,一般市井人家儿都是打这一套,若是过小定只要一对儿戒指,赤金的也使得,若是这四样都要齐全了,除非是县令县丞、举人老爷家中聘闺女,一般小门小户儿倒也用不上。”

三仙姑见这王师傅会说话儿,倒不是店大欺客的人,心中欢喜,笑道:“你这师傅真通气,既然恁的,就按照师傅说的办吧。”

张三郎在这些事上不大通达的,听见三仙姑要做金包银的,又怕委屈了乔大姐儿,拉了拉仙姑的衣襟低声道:“若是太俭省了,只怕大姐儿脸上不好瞧吧?”

三仙姑听见这话,伸手在三郎额头上一戳笑道:“好个不知趣儿的小厮儿,老娘给你杀价儿,你倒会说,如今若是打造赤金的,少说也要七八两金子,就是几十两银子呢,那十五两尚且没处抓挠,如今倒要费钱弄它?再说这一套东西送过去,也不知道要给她那寡妇后娘克扣多少,你倒实心眼儿,没得花钱去孝敬那个婆娘。”

☆、第22章 探虚实夜访私塾

张三郎听见仙姑说的有理,因点头道:“干娘说的是,方才是我想的不周全了,既然恁的,小定上面俭省些也使得,日后姑娘来家,我必然好吃好喝好待承就是了。”仙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