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夫妻的感情还太浅薄,所以她干脆的告知贾琏她的态度,并且抓住任何机会让贾琏知道她有多认真,对出轨有多不能容忍,这样贾琏才会自动远离桃花,然后慢慢的,等他们感情越来越深,将对方放进心里之后,便再不需要她来做这些事了,她有这个信心。
王熙凤处置了贾琏丫鬟的事很快就在府里传开了,大家一听就明白是因为什么,这种事每个当家太太都遇到过,只是或隐忍、或暗地里解决,没人像王熙凤这般快刀斩乱麻的当面处置。不过这毕竟是王熙凤嫁过来后第一次发威,念及她泼辣的性子旁人也不好说什么,权当没这回事,听一耳朵笑笑也就过去了。
碧云和碧雪躲在房里养伤,两人整日聚在一起说悄悄话,担忧王熙凤会再找她们的茬,没几日,却突然有个管事妈妈——崔妈妈送了两个系着红绸花的箱子给她们,开口就是道喜,“恭喜两位姑娘了,咱们二奶奶心善,念着两位姑娘伺候二爷多年,尽心尽力,如今年纪大了不好再耽搁了你们,特地为你们选了合适的夫君,只等你们身子养好了就嫁人了!”
“什么?!”碧雪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二奶奶要把我们嫁人?嫁出府?”
崔妈妈眼中含着嘲讽,嘴里笑道:“瞧姑娘这身子养得也差不多了,有空便好好给自己绣一身喜服吧,料子就在这箱子里,这可是二奶奶从她嫁妆里挑的,精贵着呢!二奶奶选的人啊是京郊庄子上的两位管事,您两位情同姐妹,往后一同嫁去庄子也有个伴,且当了管事娘子就再不用做伺候人的活儿了,这可是二奶奶的恩典!”
碧云的膝盖还有些痛,踉跄着下了床怒声喊道:“什么恩典?她分明想把我们撵出去!我要见二爷!二爷不会允许的!”
崔妈妈挪上前一步拦阻她,嗤笑道:“碧云姑娘,我看你还是清醒清醒,二奶奶才嫁过来哪知道什么庄子管事的?这人选还是二爷亲自定的,你们年纪大了就该配人,二爷为你们高兴呢,什么允许不允许的,我瞧着你们这是忘了自己的本分吧?”
碧雪扶着碧云一把推开崔妈妈,“你滚开!从前巴结我们的时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会子就成了二奶奶脚边一条狗了,我们是二爷的人,如何也用不着你来管!”
两人要去寻贾琏,崔妈妈伸手刚想拦,忽然眼珠子一转又把手收了回来,看着她们走了才揉着被推疼的胸口快步跑去求见王熙凤。王熙凤正在看府里的账本,老账从贾母传到先大房太太手里又传到王氏手里,后来邢氏进门也管了几个月,还是被王氏接了过去,如今交给她,看得她眼花缭乱,里头的账目许多不清不楚的地方,却不是她一个新媳妇能质问的,只得全看个明白,心里有数再另作打算。
王氏掌家多年,手底下几个管事妈妈虽说不都是心腹也多少都偏着二房,这会儿忽然要在大房奶奶手下当差,心里自然是有想法的,甚至看她面嫩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所以交了所有账本也不提点,只等着王熙凤焦头烂额时再趁机压了她的威风。这些王熙凤都知道,只是想先理清府里的情况再行处置,这才没动静。那些捧高踩低的还没摸清她的性子就想奴大欺主,简直找死。
☆、第87章 修真炉鼎牌王熙凤(四)
崔妈妈到的时候,王熙凤正巧将所有账本看完,听了崔妈妈添油加醋的话,她微微勾起唇角,觉得去看看也无妨,她也想知道贾琏如今是怎么想的,不过两人毕竟成亲不久,她不想逼得贾琏太紧,太不给他脸面,所以就挥退了众人,一个人慢慢走了过去。
“二爷——您怎么这般狠心,竟要将我们姐妹胡乱配个粗汉子?您……您忘了是怎么答应我们的了?”
“是啊,二爷,我们姐妹不求什么,只想留在二爷身边伺候,即便您只当我们是那小猫小狗,我们也心甘情愿啊。”
王熙凤已经炼气三期,能使用简单的御风术,到达书房外的时候,碧云和碧雪才刚进去,她正好听到她们两个哭喊着一质问一哀求的话,而且这两人在贾琏面前竟然连“奴婢”都不称,显然从前和贾琏关系很近,若不是碍于两家结亲,怕是早就收入房中了。
王熙凤挨着墙壁站在了窗边,听贾琏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你们两个这是哭什么?我亲自为你们选的人,都是做管事的,人好着呢,哪里是什么粗汉子?二奶奶也赏了你们嫁妆,将来你们当个管事娘子,日子只有好的,没有差的,很该高兴才是。”
碧雪哭道:“二爷……二爷您答应过我的,您说二奶奶一进门就给我们个名分,我们早就把自己当您的人了,二爷……是不是二奶奶容不下我们?我们……我们去求二奶奶!”
碧云语带气愤,“二爷您是怎么了?您不是最看不惯二奶奶骄纵的性子吗?您不是说娶她只是碍于长辈吗?您,您如今可是被她迷住了?”
“住口!”贾琏重重拍上桌子,声音冷了下来,“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编排二奶奶?竟是我错了,原不该纵着你们,如今却是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
两人一愣,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碧雪哽咽的求道:“二爷您想想我们从前的好,我们在您身边这些年,就落得您一句嫌弃吗?二爷,是您答应要留下我们的啊……”
“哼!只当爷没说过,今日你们当着爷的面就敢编排二奶奶,若留了你们往后岂不闹得鸡飞狗跳?愿意嫁就安生的绣嫁衣带着嫁妆出嫁,若不愿嫁,我便给了你们卖身契,出府去吧,只从此莫要再出现在爷面前!”贾琏说完便拂袖而去,命兴儿将她们赶走。
王熙凤藏在侧面的窗下,见贾琏走的方向是回房的,忙从另一条小路先一步回去了。贾琏并未同她提起这件事,她也没问,知晓贾琏会在旁人面前维护她让她心情很不错,一晚上笑都没断过。夜里睡下后,贾琏就着月光低头看着王熙凤张扬明媚的脸,想起白日里的事情,他对那两个丫头没多深的情谊,毕竟主子就是主子,丫头就是丫头,从一开始他就没把她们当回事。
但从前他至少是有些喜爱的,所以才说了要给名分的话,结果今日却只觉她们很烦,看见她们哭也勾不起他半丝怜惜,尤其是听到她们指责王熙凤的时候,他是真动怒了,差点喊人将她们打上一顿。他伸出手指描绘着王熙凤的五官,这个女子美貌,他一直都是知晓的,所以他不可能被她的样貌迷惑,因为从前……他对她一向是反感的。
可今日下意识的反应却让他发觉他已经开始在意这个女子了,这个女子像个醋缸,霸道的不许他多看旁人一眼,还说出了那般决绝的话。若他真的留下碧云、碧雪会怎么样?或者日后他若真的同其他人有了什么……贾琏眼前忽然浮现出王熙凤悲痛失望的画面,他深吸一口气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一想到将会伤了王熙凤的心,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他知道他喜欢她对着他笑,喜欢她或嗔或怒的样子,唯独不想看到她的眼泪!
贾琏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躺下搂紧了王熙凤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相拥而睡,既然看不得她难过,那就依着她又如何?他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鬼,有了这么好的妻子,旁的什么人也再入不了他的眼了,不知不觉她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绵长,王熙凤睁开眼笑了笑,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窗外的月光照过来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似乎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碧云和碧雪考虑一晚,到底不敢再放肆,答应了嫁去京郊的庄子,做个管事娘子总比她们自己回家嫁个掌柜、货郎来得好,这可是荣国府庄子里的管事。两人没了贾琏撑腰,整日缩在房里绣喜服,也不出来碍王熙凤的眼,王熙凤便不管她们,用几日功夫理顺了府中诸事就开始琢磨着立威了。
府里八个管事妈妈,领头的陈妈妈应是王夫人心腹,此次便是她暗地里挑拨让大家刁难王熙凤的。还有个魏妈妈为人算是不错,只是从不冒头,单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他万事不管。剩下的几个就都是同崔妈妈差不多的墙头草,不必在意。
王熙凤趁上街买胭脂首饰的时候,买了些符纸、朱砂回来,用灵气画了几个傀儡符,这种傀儡符燃烧了就会变成傀儡,没有思想,听命行事,且普通人完全看不到,正是监视人的好东西。王熙凤派了几个傀儡分别跟在管事妈妈身边,听她们有没有想法子算计她,也看看她们有没有私下里贪墨府中银钱。表面上她则不露神色的继续看账本,让陈妈妈等人以为她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没几日,傀儡就抓到了陈妈妈的小辫子!陈妈妈和王夫人商量如何刁难王熙凤,如何挑拨下人犯错闹事,如何逼得王熙凤处理不了只能去求王夫人帮忙,之后王夫人便可以趁机拿捏住她变相的将权力握在手里。王熙凤听着傀儡的禀报,冷笑一声,王夫人倒是好算计,可惜她这位好姑妈大概不知那陈妈妈同周瑞家的合伙贪了多少好东西!
陈妈妈这些年胆子越来越大,刚开始贪了的物件还会偷偷卖掉,如今贪的不少东西却都明目张胆的摆在家中,自以为天衣无缝没人会留意呢!王熙凤让傀儡去查,然后对照着账本将陈妈妈贪下的东西列了份长长的单子,这些在账本上可都是记得损坏。弄清了这些,王熙凤便说看完了账本要召集所有管事的有话要说。
八个管事妈妈站在下头嘀嘀咕咕的,王熙凤径自坐着翻动账本,渐渐的,八人竟感觉到一股压力,虽然王熙凤面上带笑,她们却都收了声不敢再言语,厅中只能听到王熙凤翻书的声音,莫名的让人觉得紧张。茶凉了又换,再凉再换,王熙凤始终没有开口,她们就只能站着等,几人也听说过王熙凤刚进门就罚碧云碧雪的事,这会儿虽站的累了却也没有先出声的。
又过了片刻,平儿掀了帘子进来说:“二奶奶,旺儿回来了,如您所料,果真查抄出许多府中失窃的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王熙凤则淡淡的笑道:“让旺儿带着东西进来回话。”
“是,二奶奶。”平儿出去喊了一声,旺儿就带着几个小厮抬了两口大箱子进来,正摆在八位管事妈妈面前。
旺儿一打开箱子,陈妈妈立时白了脸,急忙去看王熙凤,眼中透着惊惧慌乱。旺儿瞥她一眼笑道:“二奶奶,这些都是在陈妈妈家中查抄出来的,怪道都爱当管事妈妈呢,一个管事妈妈竟这般富贵,多做几年怕是把咱府上的库房都搬空了!”
王熙凤笑笑,赞赏的点头,“做得好,比我想得还要快一些,办事利落,赏十两银子。”
旺儿笑得见牙不见眼,“多谢二奶奶,二奶奶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奴才,奴才什么都能做。”
“行了,去伺候你二爷吧,这会儿天热,记着给二爷带碗冰粥过去。”王熙凤随意一挥手把列的单子拿了出来。
旺儿忙行礼退下,提着平儿装好的食盒跑去书房了。厅内王熙凤慢悠悠的念着单子上的物件名,每对上一个,丰儿和半儿就拿一个摆在地上,待王熙凤念完,地上已经摆的满满的了。
陈妈妈早已阮倒在地,这么多偷盗之物,她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本来我还好奇,咱们府里怎么这般容易打碎东西?若是主子们用着的物件也就罢了,谁都有个手滑的时候,可这常年存在库房的东西也能损坏,就显得不同寻常了。”王熙凤指甲弹了一下单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她笑看着陈妈妈道,“陈妈妈果真好手段、好胆量,拿我贾家的东西肥了你陈妈妈的口袋,可还有半分良心尚在?我们贾家待你不薄啊。”
陈妈妈辩无可辨,涕泪横流的跪在地上咚咚叩头,“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二奶奶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往后当牛做马、赴汤蹈火任凭二奶奶差遣啊。”
“呵,这话倒有趣,你一个不忠的奴才,还想叫我留着你吗?来人,把她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连同她一家子撵出府去!”
“二奶奶!二奶奶饶命啊!我是二太太的人,你不能打我啊,我……”
“住口!人赃并获还想攀扯二太太?想去尝尝牢饭的滋味儿吗?给我堵住她的嘴,我不想再听到她任何声音!”王熙凤摔了杯子,厉眼扫了一圈侍立的众人,所有人噤若寒蝉生生打了个冷颤。
院中传来木板子打到身上的声音和陈妈妈的呜咽痛哼声,除了魏妈妈还算镇定之外,其他几个管事妈妈都已经白了脸,她们虽不想陈妈妈那般大胆,但她们手上也不干净啊,贾府哪个人敢说自己手上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