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陈俊卿做的那几件事,尤其是他的属官闹出那么大的乱子,绝对是陈俊卿站不住脚。
你是老臣,二品大员,要面子,与众不同,生气装病,也可以理解。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敌国使团兵临城下,迫在眉睫,你却躺着装病不出来?
钟唯唯已经如此低声下气,当众给你赔礼认错,再三服软,你不趁真机会就坡下驴,还端着做什么呢?
拿国家大事和陛下的脸面来赌气么?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绝对不是忠臣重臣该干的事儿!
鸿胪寺少卿忍了一肚子的气,见状愤愤不平地道:“大司茶!您若是病得真下不了床,趁早告病,别站着茅坑不拉屎!知道这叫什么吗?尸位素餐!”
钟唯唯制止他:“大司茶说不定在换衣服呢,咱们再等等。”
鸿胪寺少卿愤怒地道:“等这件事儿过了,我一定要弹劾他!”
“你要弹劾谁?”
门突然开了,陈俊卿衣着整齐地被两个小厮扶出来,脸气得通红,瞪着鸿胪寺少卿厉声道:
“老夫病着,不过是动作慢了些,你就敢说老夫不做事?去弹劾!去弹劾!老夫还要告你一个无事生非之罪!”
嚷嚷着从钟唯唯身边过去了,从始至终没有多看她一眼,好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南小乔等人看不过眼,悄悄啐了一声,看在陈少明的面子上总算是没有当众发作出来,都去安慰钟唯唯:“早说了他老糊涂了。”
钟唯唯并不放在心上,多大的事儿呢,把事情解决了就行。
虽说陈俊卿不履行职责,自有国法处置,但对郦国不利,那不是她想要的。
见陈俊卿等人去了,一个孩子小声道:“若是钟馆主是大司茶就好了。”
另一个孩子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骂道:“多嘴多舌!还嫌不够乱么?”
钟唯唯听见了,正色道:“这个话以后不要让我听见,陛下亲自任命的大司茶,名正言顺!东岭的使团立刻就要进门,若是谁让东岭人看了笑话,别怪我不客气。”
南小乔等人全都正色应了,又去缠钟唯唯:“馆主带我们去看看东岭使团吧?听说梅询要来,听说他长了三对耳朵,三条舌头……所以听声辨水、品尝茶味才那么厉害……”
钟唯唯其实比他们更着急,不过是因为必须端着,才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两国外交,自有定例,咱们一窝蜂地迎出去,倒显得他们多了不起似的。就在驿馆等着就行了。”
再耐心地和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们解释:“梅询也就是个普通人的样子,三对耳朵和三条舌头,那是怪物,别闹了笑话,来,背背我教你们的茶经和规矩,待人接物要有分寸,不能堕了国威……”
她在前头走着,孩子们在后面跟着。
童声清脆,背诵着她精心编纂的茶经,以及她教给他们的两国邦交必须遵守的规矩,其乐融融,让人看了就觉得充满了希望。
孩子们突然停下来,对着街边一齐行礼,朗声道:“何先生好!”
何蓑衣站在街边,肩背行囊,微笑着看向她:“阿唯,我要走了。”
钟唯唯有些仓惶,她有一种“何蓑衣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的惶恐:“东岭的使团立刻就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