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也一定要云意姿在他怀里,或者让云意姿靠着他睡,云意姿表示两个人挤着闷热,很不舒服,却抗议无效,就算云意姿赌气,对着墙壁睡,大半夜的时候,肖珏也要爬起来,把她摆成跟他相拥的姿势。
不然他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第二日眼里血丝密布,静静地盯着她。
大多数时候,云意姿是被他亲醒的。
他对她的依恋到达了极点,却也让云意姿的心口蒙上了一层阴影,原本以为过一段时间就能缓解,谁知肖珏变本加厉,连她的行动都要控制,虽不像梁怀坤那般监.禁看管,却也让她寸步难行。
随着肖珏这些愈发浓重的情感的累积,这层阴影也在一天一天加重。
她还记得,离开的那一夜,是一个繁星密布的夜晚,空气被连绵的大雪洗涤得清新无比,点点萤 旧十胱 (jsg) 火聚集又飞散。
那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月光将雪色映出一片莹莹。青山白头,雪雾弥漫。
红色嫁衣如血,黑发飘扬。
云意姿站在一个荒凉的平野之上,她低下头,往脚底边,足有八尺的猎洞中看去,里边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从底下传出,一声嘶哑的,呼喊的少年的声音。
“云娘——”回音碰到山壁,一点点荡开。
“我在。”
云意姿清脆地应了一声。
吐字清晰,毫无迟疑。
可她甚至都没有蹲下来,只是笔直地站在坑洞旁,一脸平静,宛如照着戏折子念出一般,“公子,我去找人来救你。”
然后,她转过了身。
大红的嫁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走向的,是与回去的路途,截然相反的方向,碎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她每一步,都踏得毫无犹豫,坦荡而轻盈。
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猝然撞进她的耳廓。
“回来。”
“云娘,你回来。”
“这里好黑,我好怕。”
“我好怕啊,”
“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你回来。”
“求求你了”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你回来好不好?”
“回来啊”
“我错了”
“我知错了啊。”
他一遍又一遍地认错。
横冲直撞的,语无伦次的,即便是头破血流仍不回头的执拗,脆弱,与哀求,云意姿甚至能想象他拼命想要从那里逃出来,却无能为力,指甲却全被灰土填满的狼狈模样,她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将这想象给抛到了脑后。
嗓音嘶哑渐渐吹散在了寒风之中,云意姿脚步微顿,抬起冻僵的脸蛋,远处立了一个身穿淡绿襦裙的女子,师窈窈。
冲她挥手。
云意姿微微一笑,冲师窈窈走了过去。
师窈窈旁边停靠着一辆马车,马儿烦躁地打着响鼻。
云意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充斥着,无法言说的喜悦与久违的解脱。
终于,终于,终于——
自由了!
云意姿知道,肖珏第二天就能被发现。那个坑洞的下面,她一早便在旁边的暗洞里准备干柴,也有粮食。
地面是干燥的,只是四周的墙壁很是平滑,她精心准备了很久,精确估算他逃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需要困住他一个晚上。
她也没有想到,下半夜会下起暴雨。
当时她孤身一人在客栈,正细细看本地的地注,三更时分,听见外边有人敲击的震天声响,真是 旧十胱 (jsg) 提心吊胆,唯恐下一刻房门就被敲开,然后肖珏惨白的脸色出现在眼前。
心底忐忑,却没有动回头的心思。
直到半夜,暴雨倾盆将她惊醒,云意姿抱着双膝,坐了一晚上。
她也不可置信,这么轻松就让她逃掉了,一逃就是三年。
……
“想起来了么?”
阴冷的声音贴在耳畔,有种骨头都被他嚼碎的错觉。
云意姿一个激灵,拼命想要往前缩,远离这个已然变得陌生的人,却被他扣住动弹不得。他两根手指,掐捏着她的耳垂,温度冰冷,却有火热暧昧的低语,洒落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