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去哪里了?没带伞不说,怎么下雨也不知道避一避?瞧瞧都淋成什么样儿了?”他拍了她一下,转身就从橱柜里翻出一条干毛巾,也没递给她,立在她身旁亲自给她擦了起来。
被雨水打湿过的头发有些粘缠,陈季珽看了就皱眉,想到她刚刚才恢复的身体,索性就推着她到楼上浴室去洗澡换衣服。
林淼很顺从,不过至始至终没有告诉他自己去了哪里,因为她没想到他今天这么早回来的,他最近都忙到很晚,不知是应酬生意,还是应酬许爱怡。
滚烫的热水冲刷着皮肤,那种刺激感让人清醒,有些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也在疼痛中想明白了。
她和陈季珽用德语来说就是nichtmglich,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等林淼洗好澡出来,看到陈季珽斜靠在卧室里她平常最喜欢躺的那个长沙发上,手里翻看着她早上搁在那儿的学德语的词汇书,旁边放了个插着电的吹风机。
他朝她招招手,让她到自己跟前,低声说:“过来坐下,我给你吹头发。”
房间里都铺着地毯,原先是灰黑色的,后来陈季珽知道林淼不喜欢那么沉的色调,又让人换成白的,地毯茸茸的长毛,林淼盘腿坐在上面觉得很软很舒服,虽然是初春了,但是公寓一直没有断过暖气,她很怕冷。
吹风机“呜呜”地响着,陈季珽修长的手指在林淼的长发间来回穿梭,动作很柔很灵活,林淼拿着自己的手,本来还想看两眼,却舒服得闭上了眼睛,等她的头发半干以后,陈季珽就换了柔风继续替她吹干。
“学得怎么样了?”他发现她一直都没开口说话,态度似乎和往日不同,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可她若是在生气,根本就不会坐在自己跟前。
总感觉奇怪。
林淼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这个很难学,我打算去报个班。”自学德语成功的人都是天才,而她不是。
陈季珽关了吹风机,轻声笑话她:“我看不至于太难吧?”他是觉得还好。
林淼有些恼,她这些日子可没有偷懒,几乎都在看书,忍不住回头跟他辩驳:“你又知道不难学了?”
这是学一门语言,又不是买一棵青菜。
陈季珽失笑,拧了下她的鼻子,附身在她耳边低语:“我怎么不知道?我在德国住过两年。”他的眼神有些暗淡,“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重新靠回了沙发,定定地睨着她。
林淼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她以前好像是听宝玥说过陈季珽曾在国外留学过,可并不清楚是在哪里,她也没必要问。
不过让她讶异的是,这个人会英语法语就算了,还会德语是怎么回事?老天是不是对他太眷顾了一些,太过无所不能,别的人真就没有活路了。而且这么说来,这些天自己在这里念的那些蹩脚的调不准的词汇时,岂不是都被他当笑话看了?
顾淮说得不错,这个人就不是好人!
顾淮……
林淼握了握拳,努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见陈季珽还要逗她,林淼“哼”了一声,突然去掐他的手,仿佛是在借此发泄着什么,没想到反而被他反手抓住,轻笑着:“还敢掐我?我本来还想帮帮你什么的……”一把扯了她的手臂把她抱到自己怀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情绪不高,但是现在气氛正好,他不想破坏。
他把下颔嵌在她的肩膀上,握着她的手在翻她那本词汇,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跃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字音,是她学了几遍都记不住的地方,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写中文标近似音。
林淼恼羞成怒,一直拍他不许他再说,他借机吻了她的发际,笑着说:“这么学当然难了,就是会说了估计别人也听不懂,我们家林淼不像这么笨的啊。”
陈季珽很少对她凶,严格上说起来他待她算温和的了,她见过他对陆翊发火的样子,实在太可怕。而自从她出院以后,他对她越发地好了不过也鲜少有现在这样近乎于宠溺的时候。
我们家林淼……
若是在今天以前,她只怕会沦陷在这份柔情里。
他是个矛盾的人,轻易碰不得,原来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对的。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他温柔的背后又是什么,她无力再去探寻,也不想知道,她不愿意也不能再承受任何的事了。她也不打算再扯到从前,搞不好他知道她见过顾淮不放她走了。
“我本来就很笨。”林淼垂眸,如果不笨,自己就不会把日子过得这么糟糕了。
陈季珽忍不住叹气:“你就不会开口让我教你啊?比你报语言班不强许多?用老人的话说,你就是艮,撞破头也不会喊一声疼。”他摸着她的头发,“什么话都不跟我说。”
“那你呢,你不也一样吗?”
“你想知道我的什么,你问啊,你有问过吗?”陈季珽扳过她的身子,让两人四目相对,有些道不清看不明的情意在流转,“林淼,你今天又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累了,想睡了。”林淼拉开他的手,爬起来躺倒在床上。
陈季珽直觉地认为不能再让她这样逃避下去,次次如此,他们的关系永远止步不前。他有些心烦意燥,看了一眼蒙着头的林淼,薄唇抿得紧紧的。
这时放在几子的手机响起来,陈季珽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拿着站起来走了出去。
林淼听着关门的声音,拉下被子自嘲地弯了弯嘴角,很多事情,真的她问了,他就会说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陈季珽进了书房,才接起那通电话:“是我,怎么了?”
“哥,我找不到顾淮了,他不肯接我的电话……”是陈宝玥,而且语气很急。
这时距她醒过来已有小半年,春节都过去了。
“你又在闹什么?顾淮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是他的保姆,你找我没用。”可能是觉得说话的语气严厉了一些,陈季珽又放低声音,“他是自由的,宝玥,你以为这样能困他多久?”
陈宝玥哭得伤心不已:“不然我要怎么办?我现在变成这样,我只有他了。”
“只有他?那爸妈呢,我呢,我们什么都不是吗?”陈季珽的声音绷紧,“你要耍孩子脾气也得有个限度,大家对你已经很纵容了。”
可陈宝玥完全听不进去。
“哥,淼淼在你那里吗?”她忽然问道。
陈季珽不知为何呵斥了她一声:“陈宝玥,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