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就是可怜了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这些天一个好觉都没睡好,清减了几分不说,连脸色都苍白起来了。

等到了国公府门口,赶车的去染病个门房通报了。

两位老人就坐在马车里就手无措起来了。她们跟现在的成国公府老太君的梁子,那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老太太早年有过两个女儿,但都没活下来。第一个女儿没的时候才六岁,那时候百日咳一直不见好,晚上还会发低热,但是第二天白天又会降下去,反反复复地吃了好多药也无济于事。

她手上虽然有老国公寄回来的钱,可那都是成锭的,她一个女人家不敢冒然用这样大的银子,怕给家里招来祸事。而且她们乡下地方的郎中也没有几分真本事,孩子的咳嗽就是一直他在看,却也不见好。

她就把孩子托付给孙嬷嬷照看,她孤身一人出去了,想着去镇上找好一些的大夫,她自己先去打听了一圈,人家给指了地方。说是他们这里镇上的大夫也不见得多好,好大夫在隔壁那个某某镇呢。不过那位大夫性子古怪,你一个外地人去请,人家恐怕不愿意,现在这世道,多得是人诓了大夫去不给钱的,所以还要有本镇的人给做个担保。

老太太一听,可不就是她姐姐和妹妹嫁过去的地方么,于是又往那里去。

老太太走了一天的路,到了姜程氏家门口敲门。

正好那天姚程氏也在,她们正坐在一处讲话。等开门一看,就看到了蓬头垢面的老太太,老太太还没开口,姚程氏就冷嘲热讽地说:“哟,这可不是咱们家里心气最高的那位吗?放了说好的亲事不要,硬要嫁给个臭当兵的。还以为有命做官太太呢,现在怎么就成了叫化婆了?”

老太太脾气也差,当场就差点想动手,但想到家里病怏怏的女儿,她给忍住了,没去管那姚程氏,而是去求姜程氏让她帮自己去请大夫,诊金等代付上门了她自己给。

姜程氏说:“担保我能帮你做,但是这位大夫出诊就要先交二两银子的押金。”

老太太出来当然也不可能带那么多的钱,就说让姜程氏让她先给了,她回头一定还。

姜程氏就犹豫上了,最后耐不住老太太苦苦相求,才勉强答应,只是当日天色已晚,也请不动人家这个时辰出诊。两人就说好第二天一早,姜程氏去给请大夫。

老太太这才安心回了家。却不知道她这一走,姚程氏就说:“你看她穿的那样寒酸,难不成还出得起诊金。那位大夫你也是知道的,开的药那可都不便宜,看一次病没个三五两的下不去。你就不怕她出不起那么多的银子,便吞了你的押金。到那个时候,难不成你还能为了那二两银子天天往乡下赶?”

姜程氏想想也对,就说:“那且再等等,等她过几日再来问,咱们便说这几日是大夫没有时间,不出诊。那时候她再来身上总该带银子了吧,我再跟她去给她作担保。”

姐妹俩一合计,就想好了对策。

老太太回到家里已经月至种田,路上伸手不见五指的,她在田埂上就摔了两个跟头,但是想到明天大夫就来了,她心情好啊。因此栽了跟头回到家,那脸上也是带着笑。

可这等啊等啊,第二天大夫没来,第三天大夫没来,第四天晚上那孩子发起了高热都开始说起胡话了,老太太一看要坏,先抱她到了常看的那家大夫家,那大夫说不会看,你给抱到镇上去吧。

镇上的大夫敲了两家的门,也都说看不好,你抱到隔壁镇上那谁谁那里试试。

当然这说的还是老太太白天求姜程氏去做担保的那位名医。

等到了隔壁镇,天都泛鱼肚白了。名医看过后说这小儿发热初看是小病,久病却能要人命,现在全都发出来了,只能勉强试试……结果孩子挣扎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撑过去,在老太太的怀里没了。

老太太那叫一个恨啊,恨自己蠢,当时来这里没直接把孩子带过来,却相信那姜程氏,等到第二天大夫没来还没死心,又蠢得多等了两天……她是抱着孩子哭的眼睛都干了,从那以后再也没跟那两个姐妹来往。

丫鬟撩了帘子以后,姜程氏和姚程氏就下了马车。

两人下了车就不由自主地往门口看了看,见没有主人家出来,只站了两个中年衣着光鲜的妈妈。再一瞧成国公府巍峨的大门,门口站成两排垂手而立的下人,那腿肚子就是止不住地发抖。

两位妈妈上前给她们行礼,她们两人就木愣愣地受了,也没说客套一句。

花妈妈道:“两位老夫人一路风尘仆仆,想来都是累了。老太君和夫人都备好了茶,特派老奴来迎您几位的。”

这两位老太太都被吓住了,就更别说带来的女儿和孙子孙女了,一个个都缩在了她们后头。

花妈妈说完话,见她们都没动,就又笑着说:“两位老夫人可还走得动?用不用老奴准备软轿?”

姜程氏就赶紧说:“走得动,走得动。”然后一拉身旁还在左顾右盼的姚程氏,将她拉回了神,两人这才想携着进去了。

这一路的繁华自不必提,她们都快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姜程氏和姚程氏因为年纪大了,便觉得不能像小辈那么,便也没怎么多看,仍然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却不知道她们那僵直着背板,一脸肃穆往前走的模样,才是最反常。

等走到了老太太的院子,跟在她们身旁的丫鬟就自觉地止了步。

刚还在跟她们说话的花妈妈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放轻了脚步。

姜程氏和姚程氏相握着的双手一抖,不约而同地紧张了起来。

☆、第3章 月丨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们刚到院门口,秋心已经迎上来给她们行礼,“二位老夫人可算来了,我们老太君正在里面等着呢。”

姜程氏和姚程氏干笑两声,就跟着她往里走。

老太太听到外头的响动,就理了理衣襟,问袁璐说:“我这样穿可好?”

其实她从上午等到下午,这句话问来问去问了不下十遍,袁璐便还是点头道:“好,很庄重却也不过过于隆重,很适合您呢。”

老太太就安下心来,按捺住勾着头往门边张望的冲动,让丫鬟上了茶。

姜程氏走在前头,进门的时候连该迈哪条腿都不知道了。这姿势是要多僵硬,就有多僵硬。

老太太见了她,其实已经认不出她了。她这位姐姐其实比她大不了两岁,长得还比她水灵些,但现在老太太见到的就是一个满头银发、满脸沟壑的老妪,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也是崭新的,但也就是最普通的细布衣裳。

老太太有些不敢认,然后往她身后瞧,就看到了同样苍老的姚程氏。那可是小她三岁的妹妹啊,现在瞧着比她可老好些了!

她恨着的那两个人,在她当官太太的这些年,已经被生活磨砺的不成样子。那一瞬间,真的是什么恨意都消散了。

老太太神色激动,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袁璐已经先站了起来给她们福了福身,“两位老夫人路上辛苦,我们老太太也是惦记,快坐下喝口茶,歇一歇。”

说着便让人给她们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