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陈嬿姝欢喜得连连点头, “那可就说定了。”
“嗯。”赵翓望着她笑。
下午两人无事,陈嬿姝便想下棋作乐。可徐伯说屋里无双陆棋, 不过他提道,这屋子原来的主人, 赵翓口中叫做“傅叔”之人,喜下围棋。
见陈嬿姝甚是无聊,赵翓便对着她问道:“阿蝉, 你可会弈棋?”
陈嬿姝点了点头, 说道:“懂一点, 只是棋艺不高。”
“就打发点时间,会就行了。”赵翓便叫徐伯把棋子与棋盘取了过来。
梨树下有一张石桌, 边上有四张石凳。陈嬿姝见艳阳正好,便叫赵翓把棋盘摆在石桌之上,两人就坐在小院中下棋。
待徐伯把茶壶端上了之后,赵翓便叫他下去歇息,不用人身边服侍。
虽然才来不久,但陈嬿姝也发现,这屋子里下人并不多,加上徐伯共二男三女,且都四五十岁了,手脚自然比不得年轻人利索。好在陈嬿姝与赵翓的事并不多,也用不着他们服侍。
待徐伯离开之后,陈嬿姝与赵翓分坐于石桌两端。赵翓持白子,她持黑子。赵翓让她先行,但她坚持要猜先决定谁先出子。赵翓也只好随她。
赵翓去取白棋。他伸出手,揭开盒盖。看起来,这棋盒也有些老旧了,盒中那白色的棋子也已经有些发黄。
赵翓抓了一把白子,握在手里,置于棋盘之上,对着她笑道:“阿蝉,现在该你取子了。”
陈嬿姝笑了笑,伸手揭开棋盒,本想取一枚棋子。不过,她想到如今自己与赵翓是两个人了,自然应该成双成对才是。于是,她又捡了一颗棋子在手中。这棋子虽然还算干净,但摸在手中却有些涩手。看来,它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它了。
徐伯不是说那位傅叔很喜欢下围棋吗?为何这么久都没动过棋?真是奇怪!
陈嬿姝把两颗黑子掷于棋盘之上,忍不住对着赵翓问道:“阿翓,你口中那位傅叔,是不是很久没回过家了?”
赵翓把手撒开,白子便“哗啦”一声,尽数落在棋盘之上。他伸出手,正准备数子,听到陈嬿姝问,他手上微微一顿,随即又神色如常,一边用手数着子,一边对着陈嬿姝说道:“算起来,也快二十年了。”
“啊?”陈嬿姝一惊,“他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呀?”
赵翓并未回答她,自顾自把白子数好,发现单了一颗。他抬起头来,对着陈嬿姝笑道:“阿蝉,是单数。”
陈嬿姝一怔。自己取了双,他却取了单,怎么这么不巧?于是,她冲着他笑了笑,说道:“我猜错了,该你先行。”
赵翓也不再客气,取了一粒白子,放在棋盘右下角,又说道:“其实,也可以算他回来了一直没走。因为……他的墓就在后面的鱼脊山上。”
陈嬿姝刚把棋子放在左下角,听到赵翓这么说,惊了一跳:“怎么?那位傅叔,已经不在人世了?”
“嗯。”赵翓点了点头,又下了一手棋。
陈嬿姝一边取子,一边说道:“那,这位傅叔,是你什么人呀?”说完,她把棋子放在棋盘上,偷偷抬起眼,观察着赵翓的神色。她总感觉这傅叔有些神秘,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问,会不会惹得他不高兴。
赵翓似乎感觉到了。他抬起头来,对着她说道:“我若是想瞒你,就不会带你来这里了。”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又道,“傅叔走了这么多年了,能记得他的,除了这庄子里几位老人,就是我与母后了吧?”
见他似乎颇为感慨,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搭话好,还是不搭话好。
他抬起眼来,定定地看着她,问道:“阿蝉,你真想知道傅叔的事?”
陈嬿姝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想知道与你有关的一切。”只有知道与他有关的一切,才能更靠近他的心。
听到这话,赵翓微微一怔,又走了一步棋,说道:“我说的这位傅叔,名叫君宜,与我舅父乃同窗……”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微微垂下,望着棋盘上稀疏的几粒棋子,缓缓说道,“他,也是我母后年少时钟情之人。”
听到这话,陈嬿姝更是吃惊。她没想到,这位傅叔居然还与姜王后有一段过往。她目瞪口呆地望着赵翓,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陈嬿姝这般模样,赵翓淡然一笑,说道:“还是先下棋吧,等空闲了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哦,好。”陈嬿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愿意告诉自己,也不敢多问,只得老老实实下起棋来。
陈嬿姝没有谦虚,她的棋艺真的不怎么样。在家的时候,陈瑾都不愿意与她下棋,嫌与她下棋无趣。今日虽然只走了十几步,陈嬿姝已经感觉到,赵翓的棋艺远在陈瑾之上,更不用说她了。不过,赵翓似乎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反而很有兴致似的。陈嬿姝知道,他这兴致都是装出来的。他棋艺这么高,跟她下棋肯定下得难受。大输了三局之后,陈嬿姝便佯装输棋不开心,说不想下棋了。他果然又来哄她,带着她换上素衣,在村子边去转了转,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屋来吃晚食。
吃过晚食,怕陈嬿姝无聊,赵翓便去书室找了几本书过来给她看。
“今天累了,不想看书。”陈嬿姝把书放到了一旁。
赵翓怕她不开心,忙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什么,你都答应?”她抬起头问道。
“嗯。”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现在可有空闲?”
“当然有空闲。”他笑了起来。
“你下午不是说,等你空闲了,把王后与傅叔的事讲给我听吗?我现在想听故事!”说话时,她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
听了她的话,他的神色并无异样,只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后问道:“你真想听?”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就说给你听吧。”他揽着她的腰,坐了下来。她依在他怀里,听他讲起了这桩隐秘的往事。
这庄子的主人叫傅君宜,与姜澜的兄长,也就是姜郇的父亲姜鸿是同窗好友,因此得以经常出入姜家,与姜澜多有接触。一位是翩翩君子,一位是窈窕淑女,正是情心萌动之时,两个人都自然而然地对对方动了情。
傅君宜双亲早亡,不过,家中却有一百多亩良田,虽算不上富裕,但也衣食不愁。而那个时候的姜家远没有现在作为皇亲这般风光,姜父只是太常寺一个不入流的小博士。姜家人多,姜父那一点俸禄,常常捉襟见肘,傅君宜经常拿米面来接济姜家。
这一对小儿女的心思,姜家人自然也看出来了。这傅君宜不仅长相俊雅,而且才学也很是出众,见他有意于姜澜,而自己女儿似乎也喜欢他,姜家上下对此似乎也没什么意见。因当时傅君宜母亲死去不满三年,姜家也打算等他出了孝,请个媒人来提亲,便给两人把婚事办了。
就在傅君宜出孝期前两月,他与姜鸿的另一位同窗舒润的家里办了一个雅集,并邀请了傅君宜与姜鸿。舒润是廷尉右监之子,其家世在一众同学中是最为显赫的。姜澜只是小官之女,以前也没什么机会参加这种雅集,因而,姜鸿与傅君宜便带上姜澜去凑个热闹,让她长点见识。
没想到,赵王赵垣那天居然微服来到了舒家。那日,姜澜的身着虽比不得那些世家名媛华丽,但她的容貌却是无人可比,就算只穿了一身素花裙子,她也吸引了全场男子的目光。而赵垣也在那次雅集上,看中了姜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