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沈修拿着一个亮度温和的手提光源,向着底下黑洞洞的入口照了照,似乎很深,并且边上的梯子已经被人为撬走了。

“要下去?”黎楚伸出手,小心地变换着手掌的角度,感受到极其微小的一丝风,他开启能力。数据告诉他,底下有大约十米深,非常宽阔的空间。

黎楚想了想道:“看不到下面的情况,我自己没办法安全落地。”

沈修的视线在黎楚的腰上略作停留,又看向他的手,似乎迟疑了一瞬。

黎楚看到他的迟疑,心想:啧啧,他讨厌我?……是因为我威胁他,还是因为我“强吻”他?

正在黎楚想办法自己下去的时候,沈修道:“我先下去,你直接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话说完,他便一纵身,瞬间进入了这个窨井口,很快底下传来轻轻的一声水声。黎楚向下看去,看见沈修将手提电源的光打上来,提醒他跳下去。

黎楚只得也跟着跳了下去,落地时感觉身体一轻,便轻松站稳了。

沈修眼底的博伊德光一闪而逝,见黎楚安然无恙,就转过身去,向一个方向走去。

黎楚跟在后面,张开一只手掌,通过无声无息的空气和流向、脚底下薄薄一层积水和肮脏的墙壁上微弱的振动,无数数据为他填充着这个巨大地下空间的大致构架。

有人将这里的整个下水道给改造了,不但将管道系统给引去了别的地方,还挖掘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这个下水道通路看似正常,但两边的墙内是中空的,一种液体在其中极其缓慢的流动。

听那沉闷的汩汩声。

是血。

沈修忽然脚步一停,他将手提灯切换了一个模式,大面积的光照在了前路。

一根鲜红的石柱挡在前路,手提灯的光向前照去,以此处为分界点,前方的道路和墙面忽然变得整齐而平整,泛着暗红的色泽。

黎楚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根石柱,抬头见顶上有精美的浮雕,道:“还挺有耐心的……这是仿科林斯柱式,看来某人是想在底下铸一座宫殿出来了,哼哼。”半带嘲讽地哼笑了一声,黎楚使用能力,见石柱上浮现出一排排莹绿色的参数。

比重2970-3070kg/m3、耐压强度:2500-2600kg/cm2、弹性系数:1.3-1.5x106kg/cm2、吸水率……

黎楚咦了一声,将手指轻轻放在石柱上,片刻后,眼中博伊德光的强度直线上升,在他瞳仁外圈形成一道圆环,受到强大能量场影响的发丝轻轻飘起。

这是黎楚重生以来第一次以高强度使用能力。他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分解成了不断流动的数据洪流,无数数据不再以字体的方式浮现,而是成为一道道承载着巨量信息的光芒,在每一寸墙面、每一缕空气中来回窜动。

目光所到之处,物质世界毫无秘密可言。

此时此刻,黎楚是这个数据世界的王。

他向数据下达命令,一切他需要的信息便化成光,疾驰而来,没入他的掌心。

沈修感受到一股如有实质的气场,返过身来看他。

黎楚道:“还是血。”

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懒洋洋道:“看这石柱的物理参数,我差点以为他挖了一座大理石矿搬来……原来是强行拆解血液的分子结构,凝固成固体……看来这座‘宫殿’,全是由鲜血铸造的。”

沈修不置可否,黎楚道:“看来,我低估了戴维的能力强度而高估了他的智商。一个连水面折射都能忘记的人,想造出这么个‘宫殿’来,也挺有耐心的,不过在我看来,真正的威胁……还是血液本身。”

“这些固态的血液,来自至少两千两百人,各种型号各种来源,于是就融合了各种疾病……哼哼,其中还有白血病和艾滋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这个‘牧血人’戴维,很快就要死了。”

沈修道:“我知道了。你远离这些血,不要被感染。”

黎楚:“你似乎毫不担心?”

沈修转过身去,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调反问道:“为什么担心?这种级别的契约者,对我来说,算不上是威胁。”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会儿,停在一座巨门前。

这座门依然通体暗红,纯以血液凝固而成。其上刻着一些似是而非的雕纹,门的两旁分别有一个赤、裸的少女浮雕,她们姿态纤美,舒展着双臂,双眼处空洞无物,正正面对着闯入者。

黎楚看了一眼其他雕纹,又看了一眼少女浮雕,叹了口气:“他没那石雕水平。这两个浮雕,估计是用人体直接浇筑的。”

沈修抬了抬手,门便訇然洞开,眼前却是长而乏味的大厅,尽头处摆着个孤零零的王座。

☆、第6章

宫殿深处,有一座十米见方的巨型血池。

血液在其中粘稠地流动,从中伸出数十道触须一般的血流,在半空中仿佛凝固一般,密密地围绕着两个人影。

他们很瘦,瘦得可怕。全身几乎都是属于骨头的轮廓,世上再没有谁比他们更适合“形销骨立”这个词了。

这是一对父女。

其中一个就是“牧血人”戴维。

他用傀儡与沈修对峙了短短几个回合,本体便被黎楚发现,隔着五十米远被沈修看了一眼,便感到内脏受到了重创,不得不发动能力,从下水管道系统一路逃回了老巢。

在血池中浸没了许久,戴维使用能力为自己填上了内脏上的创口,然而愈合恐怕还需要很久。

他慢慢地从血池中出来,看见女儿伊莎贝尔熟睡在半空中的血巢中,苍白的脸上流露着痛苦之色。两道血流分别从伊莎贝尔的手臂上、腿动脉中流淌着,替她做着一个脆弱的血液循环。

戴维干瘦的脸上面无表情,小心地俯下身,饮用了一口伊莎贝尔的鲜血。

“伴生”特性很快就因为这口血液而褪去了,在戴维的冰封了感情的心里,骤然涌上来一股痛苦,和难以言喻的爱意。

这种痛贯彻骨髓,让人难以忍受,但这是爱的代价。

“贝拉,别怕,不会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