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橙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舆论，似乎从诛篮师叔转赠了那瓶二锅头开始，大家就对他的存在义愤填膺，喂喂喂，你们都想多了吧？

先说自己和沈攸并没有什么暧昧举动，自然也不存在比朋友稍进一点的关系，况且就！算！是！有！难道还需要别人入长舌妇般挑来捡去的置喙吗？

再说了，一瓶红星二锅头就能轻易把你们收买了？就善良美好了，和沈攸相配了？那老子一甩手弄出一百箱出来，你们是不是直接把老子送上花轿了？！

黎橙认真的权衡了下这个问题。

#

大秦境内数十条水道围绕的秦岭秘境外的密林内，稀疏的阳光穿透深绿色的叶蔓落在地面凸出的青石板上，伴随着“咚”的一道沉重的响声，大红大黄的纸盒包装出现在众人眼前——短发少年有条不紊的撕开纸盒包装，很快将一瓶瓶类似红星二锅头形状的玻璃瓶取出。

透明的液体在玻璃瓶内摇摇晃晃，所有的气息都被严实的瓶塞扣紧，不留一丝缝隙。

但许多修为高深嗅觉灵敏人还是闻到了一股——

上古灵种、辛辣刺鼻的味道。

先前得到二锅头的内门青年脸上顶着见鬼一样的神情，不由自主的将手中的玻璃瓶拿起来与青石板上的对比一瞬，突然发现，两者的气味都是相差不远的，他挑起眉头，下一刻又完全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方取出的灵液，似乎还要比诛篮师姐送的纯净一些。

“朋友酿造的上古灵液，自己人免费拿，不是什么稀缺物。”黎橙把明远和不远处为自己出言打抱不平的同宗小男孩都招到近前，淡定的开始赠送二锅头，“至于其他的……”

他甩手又丢出一箱二锅头，抬头扫视一圈看向众人，唇边露出一丝疏离的笑意：“市面上绝版的上古灵液，八块上品灵石一瓶，想要的可以来我这买，货真价实，童叟无欺。”黎橙搬出淘宝上卖狐皮的口气，随后闲闲的坐在一边。

鸦雀无声。

好像你刚刚在谈论土豪，现在土豪就坐在你身边一样，这样的神转折让在场宗门弟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随后接踵而来的问题是，八块上品灵石一瓶，这家伙怎么不去抢？以为所有人都和诛篮这种真传弟子一样有钱吗？怀着这样的小愤怒，几个内门弟子面带不满的一股脑的率先买下第一瓶第二瓶第三瓶，然后原本和谐的环境很快就成了二锅头争夺战。

并不是太有用的上古灵液，但比起它目前的绝版境况来说，也许一转手就是三四块上品灵石，有利可图为何不要？

黎橙来者不拒，连半个眼神都没有投给诛篮，没必要顾忌一个对自己心怀不善的人的心情不是吗。短发少年恼羞成怒的拍掉沈攸伸过来帮忙的手。

……小心眼的家伙。

其实听到那些，还是有点生气吧。

事实上他也有点这样的感觉，并且，很不爽。

然而，沈攸看着短发少年那张努力想严肃却仍旧隐隐带着笑容的脸庞，出奇的，心脏迅速跳动了一瞬，他皱起眉头伸手捂了捂胸口，面色稍微有些古怪。

直到感觉一束冷然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他侧身挡过去。

“诛篮。”沈攸动了动唇，即使不曾回头他也知道这时候最愤怒的会是什么人——蓝衣少女耳中听到声音，讶然的看向沈攸，脸上的冰霜之色还没有完全消下去，却已经有种被抓个现行的无措感，她僵直着脊背，运功传音入密，试图去解释：“师兄，我只是……”

“我没有义务，像老宗主那样容忍你。”男人的声音没有看向少年时那样样的充满柔情，反而十分平淡、冷漠，诛篮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纠紧了，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直挺挺的站着，仿佛站到最后才是一种胜利——他说，不能容忍。

“但是宗主师父死了，你是我最近的亲人，和宗主师父没什么区别，为何却和一个外门弟子，那般亲密……”她嘴硬道，两个人同是主峰弟子，也有着一样的师父，本该比旁人更亲近。

“他并非我师父，你也并非我师妹，和宗门的关系，开始不过是因为一些完不完成都可的私事，现在，只是因为你口中的外门弟子，他在这里，我便在。”传到耳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和那人气势一样迫的人说不出话发不了声，诛篮指尖收进掌心。

“与你无关。”

诛篮打了个哆嗦，她听到对方冷下来的语调，心里发寒，根本性不起半点报复心理，她面露怯懦的转到一棵树后，掌心挨着树干平复恐惧。

她终于明白出发前明远状似玩世不恭的劝告，沈攸，非常可怕，她甚至从来没有了解过。

黎橙眼角的余光看到身后男人嘴巴动了动传出细微的声音，蓝衣少女面色各种变化，突然就骤然灰白的跑远了，心里好笑，扭头扫了眼大块头，手肘顶顶他的胸口：“你恐吓她了？”

“……”被发现了，装镇定：“恩。”

“对女孩子不要那么简单粗暴吗不过……吓吓也好。”

心情起伏片刻，心花怒放，“恩。”

“其实不用你插手，我自己一般有气就当场出了。”

“好。”真的吗，那怎么还明显很高兴的样子，想一想，年轻人就喜欢口是心非，决定了，下次还这么干。

秦岭秘境开启的最后一个傍晚，黎橙缩在野外跟着外门弟子打地铺，之前都在天上睡得，轮流有人守夜，现在第一次在地面打地铺休息，大部分没出过宗门过过野外生活的都十分兴奋。黎橙坐在自己的小地铺上，心里算了算，一箱十瓶宝贝二锅头赚了八十块上品灵石，用土豪或大款恐怕已经不足以称呼自己了，在大洲界，手里有了灵石大概想买什么都可以，相当于现代的通用货币。

在明远师叔的特殊关照下，黎橙被走关系的安排在真传第一沈师叔的旁边，男人绸缎一样的黑发散开在肩侧，躺倒在身边，黎橙心情好的让出一点空间给他，然后把他的脸推去另一边，“有你看着我睡不着。”

男人无奈转身。

后来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短发少年戳了戳男人的背。

沈攸转头。

“像上次那样，再来点金属把咱俩隔开吧。”

“……”

沈攸的眼睛微微眯起，黑暗里男人的面部轮廓分明，一双眼睛狭小的缝隙里闪着光——与此同时，另一侧听到动静的明远一对探照灯似的招子亮了过来，饶有兴致的听着两人的对话，似乎对“金属”和“隔开”这两个词汇充满了八卦，短发少年左右目测了两眼，吞了口唾液，乖巧的躺倒——这种事说出来也许蛮伤面子的，尤其是有第三个人在的时候，难怪对方会露出这种面瘫脸一样的表情。

伸手把男人的眼皮扣合。

“什么都没有，随便开个玩笑的，我们还是好朋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