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歌将此间疑点记住,又往后看去,九数为极,火焰则更盛,表明某事到了极点,于此同时,火焰上方日月边缘为虚,象征‘皇权’衰落。
叶闻歌本要再看火焰倒转,却被铜柱间极浅淡的刻痕吸引住心神。那是两只手交握在一处,这刻法稚嫩笨拙,明显不是原落笔之人所绘,而是被人后来强加上去的。
能在铜柱上强加东西的,只能是当时皇权掌握者。
他或许不会专门的符号画法,但他所加之物却格外重要。
叶闻歌两手交握,想着一个丝毫不懂符号的门外汉的心思,依他之见,两手相握放在修真中,是二气合一,而落在此处,则该是两股势力想合作,联系到后面的火焰倒转,应当是皇权同另一势力联系,共同颠覆了极盛火焰。
只是若是此解释,定然是落笔者亲画,而不会是后来才被强行补上。
叶闻歌有些不解,他微偏过身,两手轻轻交握,轻声道:“风胤,两手交握,你认为该是何意思?”
风胤也是门外汉,想来也许会有其余新鲜观点。
风胤陡然之间被询问,惊喜交加,但仍是面无表情诚实道:“此道我不懂。”
叶闻歌斯文道:“只凭你的直觉来看。”
叶闻歌的手长得极好看,此时纤长手指交握在一起,他一袭白衣看着温柔无比,背后则是苍凉古朴的铜柱。
风胤耳根微红,赶忙将视线从叶闻歌身上挪开。说来荒诞,叶闻歌对他恶声恶气时,他只想着即便武力胁迫,也要让这只狐狸正视自己,而等叶闻歌当真温温柔柔询问他时,风胤却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心会紧张得跳出来。
他紧握住剑柄,声音微哑:“爱慕,两手相握在我看来,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意。”
他说得真诚,即便心中紧张,也抬起头直直盯着叶闻歌,坚定之意不言而喻。
叶闻歌微一皱眉,不悦之意一闪而过,却未多说,回头继续去研究符号。
他将所有疑点记下,则又开始破解机关,按照九数颠倒往复顺序,分别在对应位置重重敲击,第一根铜柱被敲响时,传来锁链拉动声音,第二根铜柱敲响,四周发出轰鸣声响。
叶闻歌走到一根铜柱面前,他手放上去,却还是微顿住,提醒风胤道:“等下地面陷落,劳烦你照看火狐。”
红狐狸本来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一听此话立刻坐起来,几日相处,它也未如最开始般害怕风胤,谄媚地跑到风胤脚下寻求庇佑。
风胤只关心地看着叶闻歌。
他曾取锁魂链时,不过是靠蛮力,他当时身无灵力手中太阿剑日夜不停,足足用了月余,才砍断三根铜柱,收服锁魂链。
见风胤已知防范,叶闻歌才敲响最后一根铜柱。
一瞬间,地面震颤,天地倾斜,飞沙碎石卷到空中,迷进人眼睛里。
红狐狸一下歪倒,就要骨碌碌滚到一旁,风胤用太阿剑柄往地上一支,抵住红狐狸尾巴,他声音有些微急,就要朝叶闻歌方向走去:“殿下!”
飞沙走石中,叶闻歌站得极稳当,他眉眼冷淡,只道:“不要乱动。”
他话音刚落,天地摇晃更剧,地面轰隆隆陷下去,落入极深地底。
叶闻歌本能感知到地下幽凉的冷意,却陡然间一变,四周传来花香鸟鸣,温暖阳光照在身上,暖意舒服至极。
他以手掌挡住阳光,才睁开眼。
入目是一处青山,植被丰茂,溪水绕成玉带,欢快地响动。
此间灵气,极为充沛。
叶闻歌于水面照影,果然不是自己的模样。水面漾着一个长相清甜的姑娘,却老成地穿着道袍。
叶闻歌明明心底无波,却泛起了喜悦情绪,水面中少女立时笑得如山花烂漫。
那笑不过一瞬,就立即收了起来,叶闻歌垂眸,这不是他的动作,也不是他的情绪。
他只能推断出此处是曾经灵气充沛时的绝灵之地,自己应当是进了亡魂生前的世界,情绪动作才会不受自己控制。
若要摆脱此种情况,只能等亡魂执念尽破,叶闻歌闭了闭眼,将自己的情绪一丝丝剥离,几乎完全由亡魂情绪主导。
“初瑶仙子。”
一个满脸通红的少年从林中走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仙子,可找到你了,始长老研习御水术,想请仙子过去帮忙指点一二。”
叶闻歌等着亡魂情绪反应,却迟迟未等到,他只能顺着现状走,颌首道:“带路。”
很快便到了始长老的地方,那是个鹰眼浓眉的中年男人,负着手极为傲气,见了叶闻歌却脸色和缓下来:“初瑶仙子,又要麻烦你了。”
叶闻歌静观其变:“请说。”
始长老状似不好意思道:“我这御水术不知为何,总感觉施得不大精妙,想请仙子指点一二。”
他悄悄去觑叶闻歌脸色,自以为不被人看出来。
叶闻歌早在路上仔细检查过这具身体,的确身具灵力,却不知为何施展不出来。
这始长老的恶意,他如何感受不出来,因此正眼都不看始长老,只淡淡道:“长老可先施术,我才能替你斧正。”
‘斧正’二字一出,始长老面色变了变,却更为谨小慎微:“那仙子且看。”
他抬手,猛喝一声,手指极快掐诀,一条水龙从掌中生出,向着前方疾奔而去,水龙所过之处刮倒一片高树低草,直到了数里之远,水龙才轰然消散。
始长老眼中止不住的得意,却道:“仙子,如何?我总觉得未发挥出真正威力,还请仙子教我。”
鸿门宴,项庄舞。
叶闻歌勾唇冷笑:“嗯,的确连十分之一精髓都未掌握。”
始长老佯装大度的笑意立时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