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从鼻腔里重重的哼出一声,算他识相,只是门口的那些怎么就不识相呢!那脸上是什么表情?
还能是什么表情,当然是不甘,不愿,却又不得不认可的表情呗!
他们虽然盛气凌人,傲慢自大,看不起从汉阳府来的穷小子,可是这点气度的底线还是有的,而且他们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因为从来清冷的崇文馆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多了好多的老百姓,都在翘首朝这边探看,众目睽睽,大庭广众,谁也丢不起那个脸!
而且,后面还有两关,就算她这关侥幸过了又如何?
“通过!”两个字一锤定音,展云鹏绷着个脸,强自克制着不多看那副门楹一眼,早就听说她的一首字飘逸灵动,征服了当时贡院的那些监考官,迫不及待的快马送到崇文馆来,又引的夫子门交口称赞,他未曾见过,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模样能让眼高于顶的夫子们看的爱不释手,如今……只一眼,他便明白了!
竟是自创一体,独一无二!
穆青多看了他一眼,虽然刁难她很讨厌,不过还不至于没了节操底线,他要是硬说不通过,她还真就不好办了。点点头,又是漫不经心的问,“第二关呢?可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她话音刚落,忽然从人墙后面传来一道声音,“第二关的诗词就请公子以梅兰竹菊为题,各作诗一首可好?”
一副温和商量的口气,却……偏生提出这般高难度的要求!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素来是文人墨客的最爱,引为经典的佳句多不胜数!要想做出一首已经是极致,还四首?
够狠!亏他敢说!
回过神来的海蓝色人墙都要对来的人竖大拇指了,看不出向来温和无害、不与人争、不喜热闹的丞相之子一旦出手,竟是……这么强悍刁钻!
不由的纷纷让路,丞相在朝中权利甚大,极得皇上赏识器重,不偏向哪一位皇子,也不靠近那一股势力,是难得的清流之派!作为丞相嫡子的苏子涵在崇文馆里更是独来独往,行事低调,今日却一反常态,竟是来凑这个热闹,有心思的人不免就活动开了。
要说,吟风弄月这等风雅之事似乎也没见他平时多喜欢啊!这是……意欲何为呢?
穆青可不知道这些,对上来人一双含笑的眸子,眸光微闪,长得温和无害,甚至看上去有些敦厚忠实,那眼神也不似奸诈之辈,怎么一上来就给她个这么大的礼呢?
这也是太仰慕她的才华,所以想要尽最大可能的挖掘?
她眸光淡定,他含笑以对,似乎看不懂她眼底的沉思,也无视她身边两人不太友好的瞪视。
要是真有才华,这可是一鸣惊人的最好时候!比起贡院的那一走,可要来的震撼多了!他这是在往高处捧她啊!
门口可是聚集了不少的老百姓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就会传遍京城,名满天下,他难道不应该得个感激的眼神?
“如何?若是实在不行,就……”
“可以!”穆青勾了勾唇角,以退为进,看来这一位比起刚刚的那个道行要深许多,只是不知道上面的主子又是哪一位?既然他那么想成就她的美名,她就只好却之不恭了。
苏子涵无声的笑了,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好奇和期待,竟是慢慢的走了过去,把门楹毫不客气的拿在手里,另一只单手把宣纸铺好,“请吧。”
展云鹏眸光有点冷,却站在那儿不再言语,其他众人只顾着惊奇不解,消化这突发的变故,心底隐隐的也兴奋起来,事情虽然意外生变,却越来越有意思了。
“青!”“穆青!”身边两道深浅不一的喊声,都带着浓浓的关切和忧心。
“无事,既然别人想成全,我们没道理不接受!”穆青再次拿起狼毫笔,沾足了墨,连停顿都无,便开始笔走龙蛇般的挥洒。
梅兰竹菊的诗词她脑中不知储存了多少,今日就让这些古人开开眼吧!
视野最佳的青莲院,正独自生闷气的九爷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由一蹙,“苏子涵去做什么?”
他不是向来不拉帮结派的?门口那一堆人里,几个皇子的人都有,他这是要去趟这浑水了?
还是……难道这两人也有他不知道的过节?
想到这个可能,不知为何,心底的怒火忽然更盛了,可恶!她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咳咳,九爷您这醋着实吃的也太早了点吧?
刚刚才安分一点的八爷闻言也不由自言自语,“对啊,这个苏子涵平时最不爱凑热闹,今儿个怎么转性了?不过转性好啊,比以前那个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可爱多了!真是令人羡慕啊,可以离得那么近看,唉!”
呢喃到最后,貌似十分遗憾,尽管这青莲院视野也极好,可是哪赶上身临其境、直接参与更有趣啊!
某九爷那牙根和关节一起咯吱作响了,“你、也、可、以、去!”
这是要发飙的前兆啊!
奈何,八爷噌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兴奋激动的红光满面,“真的?哎呀,九弟,还是你最善解人意了!哈哈哈,那我可就去了,放心,我一定会看的仔仔细细,回来讲给你听的!”自顾自的一叠声的说完,便欢天喜地的飞奔下山了!
身后,九爷的那张美绝人寰的俊颜早已阴沉如暴风雨来临!其他几人则是风中凌乱,无力吐槽!
心里磨练到强大的无痕,面无表情的追随而去,反正主子丢脸的事也不是干了这一回了,无视屏蔽就好!
南侧思贤居,齐斐皎若明月的玉颜有一丝沉思,在品味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幅门楹,心底一时有些复杂。
纪清宜虽被尊为天下第一才子,只是那武功却不出色,之前看到的景象也就是个大概,至于那一首令人惊艳的字就没办法看清了,“四爷,她写的是什么?”
齐斐回神,忽然一笑,“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清宜,以为如何?”
纪清宜微微一震,清隽的眉眼皱了皱,“初听简单直白,再品……意味深长,深思直击心底,令人发省!”
齐斐点点头,深邃的眸底有一抹欣慰,清宜虽然清高骄傲,却心胸开阔坦荡,对有才之人不嫉妒、不排斥,直言胸臆,这也是他最欣赏他的地方。“那清宜觉得,比之纪太傅的又如何?”
纪清宜沉吟了片刻,实话实说,“清宜实在不好擅下判断,两幅门楹各有千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闻言,齐斐竟是呵呵呵的轻笑出声,“好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太儒几十年的文学修为,而她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只此一样,她便是赢了!
身后的江月听着主子难得愉悦的笑声,不由的发怔,那一幅门楹有那么好笑吗?
而北侧的寒月阁,齐墨的俊颜则有些发冷!凤眸凌厉的盯在苏子涵的身上,仿佛要盯出一个窟窿。他来凑什么热闹?
身后的司马卓然忽然开口,“展云鹏是宫中良妃的亲侄子,而良妃膝下无皇子,这么多年却不见她依附哪一宫,而展尚书也是只老狐狸,每次想要试探他,却总是被他插科打诨的蒙过去,他极有可能是四皇子的人。可是这个苏子涵……”
他就真的看不懂了!几方势力都向他示过好,他都明明白白的拒绝,油盐不进,他要是真的保持中立倒也罢了,就怕他暗处不知道投向谁!丞相府可是一股极大的势力,不得不妨啊!
“不管苏子涵是谁的人,这个穆青……本殿下要定了!”掷地有声,霸气侧漏,连一个人他都做不了主,将来如何执掌天下!
门口,被围在中间的穆青正在奋笔疾书,一句句流传千古的诗词从笔下跃然纸上,绽放出璀璨耀眼的光芒。渐渐的恍了众人的心神,夺去了众人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