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海不逃,了不起就是被人打死在智慧天,死前拼命咬下几块肉就是了。
几个晚辈不晓得洪蛇大圣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但蚀海不走他们也不走,撇开同伴独自逃命?丢不起这个人。
此外,蚀海的意思是,这件事就不必告诉苏景了,就算苏景带着十六、乌鸦卫和他的十七恶人回来,对上十万山也没多大意思,送死的事情喊他作甚。
这一重大家都是同意的。
三年已过。
蚀海端坐,相柳等人肃立,众人不远处,一座大鼎汤汁沸腾,咕噜咕噜的水响。
“十万山一贯装模作样,明知我们不奉诏安,开战前也还是会排个使者来催降,咱吃他。”蚀海舔了舔嘴唇,告诉同伴自己又架起一方巨鼎的缘由。
过不多时,忽听得天外一声长喝:“十万山十一天圣驾…圣谕到……。”
呼喝声中,智慧天中陡然传起咔咔怪响,蚀海等人于灵州内,清晰可见自家天空仿佛置于急冻中的轻薄琉璃……裂璺疯长、层层龟裂。
这是智慧天护界大篆遭强袭、正渐渐崩溃之兆。短短燃香光景,猛一声爆响刺耳,满是裂璺的天空彻底崩碎去,智慧天护篆被人攻破。
天碎了,但碎过后天还是天。
蓝天还在,只是没了以前柔和玄光,十万山来人攻破的是护天法术,并非砸碎灵州天穹。
护篆被破,跟着蔚蓝苍穹中妖云翻卷,一只头戴雁翎帽身着侍官袍的三目紫猿显身,挺胸叠肚气派非凡,毛茸茸的额一双爪子捧了一卷金色旨轴。
三目紫猿身后还跟了四头大蟾,四肢蹬云趴伏模样,但头顶银盔身贯银甲,腰间还挂似模似样地挂了长刀,也不知它们长蹼的爪子究竟能不能握刀执剑。
其中一头大蟾开口,先是‘咕’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吼,随即瓮声说道:“十万山十一天圣驾前,摘桃侍郎法驾到此,尔等速速行礼!”
三目紫猿官拜侍郎,走到何处都是了不起的身份,倨傲惯了,双眼微微眯起下颌稍稍扬起,但他对着手下蟾卫一摆手:“免了,也算熟人了。”说着,紫猿三目齐齐望向蚀海:“洪蛇大圣,可还认得本官?”
仔细看了看三目紫猿,继而蛇信嘶嘶,蚀海笑道:“上次来颁旨诏安的就是你这头猴子吧,升官发财、如今已做到侍郎了,恭喜。”
“老兄好记性,”摘桃侍郎面露笑容,高位大人深入乡里体察民情时才会有的笑容:“上次你老兄可害苦了我,答应我愿归顺十万山,我欢欢喜喜回去复命,不料你却跑了,一晃这是多少年不见人影,害得我被天圣好一番责骂。如今你回来了……我听说三年前你把再来诏安雀儿官给吃了,咳,这又是何苦。十一天圣慈悲为怀爱惜下属,十万山一兵一卒皆为天圣手足,你们只才领受一道敕禁既可与我家天圣兄弟相称,这是何等荣幸!”
“老兄啊,上次你逃了虽有些没志气可至少还是识时务的,这次怎么犯傻了。再你请思量啊,如今十万山重兵压境,你若顽抗只有灰飞烟灭一个下场,若是此刻归顺还来得及,以前的欺君之罪、杀使的不敬之罪皆可赦免。”三目紫猿的语气是诚恳的,目光里却有轻蔑闪烁。若非心存轻蔑,也不会见面就提起古时往事。
“上次跑了就是跑了,我做的事情我认,你也不用拐弯抹角地笑话我,不过上次我离开时确有苦衷的。”蚀海笑笑。
三目紫猿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笑道:“愿闻其详。”
“蚀海为人从来他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当年十万山十一天圣愿与我结为兄弟,我也会真正把他们当做兄长看待,当年答应下诏安事情后,不料十一天圣兄长的二十二位父母齐齐暴毙,十一位兄长须得主持大局脱身不开,就只能我这个做兄弟去为长辈奔丧,这才突然离开……”
“大胆妖孽!”
洪蛇大圣何止身毒心毒,他的嘴巴也毒,三目紫猿勃然大怒,这还有什么好谈的,圣谕也无需颁布了,摘桃侍郎带上四位银蟾侍卫转身就走。
打仗不是摘桃侍郎这种文官的事。可蚀海连汤都煮好了,又岂容他逃脱,身子一摆化作洪蛇本相直击长空去!
“十一天圣父母暴毙都是我发送的。亲生儿子不能守灵送终是为大不孝。天圣不孝啊!这种事不足为外人言,所以摘桃小儿你不知道。”桀桀怪笑声中,巨蛇横空向着三目紫猿冲来。
三目紫猿看似狂妄其实不傻,蚀海已杀过一个使者,哪会在乎再杀一个,紫猿敢再来走这个过场,心中自有戒备、外间也早都有了仔细准备。
外间来自十万山的带兵大将一见摘桃侍郎急退,立刻挥手传令,三百最善穿遁疾飞的蝗天郎振翅急扑智慧天,前去接应三目紫猿猴;其后大军开拔,准备入境厮杀。
十万山此次带兵大将名唤上九渎,官拜安远将军,军令颁布后上九渎不忘对跟在身旁的一头白面大猿笑道:“袁督军指挥有度,有您老坐镇,谅那小小的智慧天掀不起什么风浪。”
十万山只要出兵,无论阵仗大小,主军大将身边必有督军随行,督军皆为十一天圣宠信的人物,将军不能不好好巴结,否则就算立下天大功勋也架不住督军一句谗言抹杀。